她笑了笑,故意道:“怎敢勞煩諸位大人親自到宣德門來接懷寧。”
“懷寧公主,你可知罪?!”
站在最前沿的長鬍子紫衣大人面露慍怒,口出呵斥之言。
與此同時,另一旁的緋衣大人驟然出聲,卻不是對朱辭秋言,而是瞪大了雙眼看向顧霜昶:“常微!你這是做甚!快過來!”
朱辭秋掃了一眼顧霜昶,後者微微頷首,不敢看他的叔父:“叔父,近來可安好?”
叔父氣得一甩袖子,閉眼不願再看自家親侄兒。
朱辭秋往前走了一步,仍然笑著,看向方才問她知不知罪的老大人,“王大相公,不知懷寧犯了何罪?”
王瑞栩,大雍如今的同平章事。
素來是個迂腐又剛正的老實人,聽說每次上朝都被張崇勳懟得橫眉倒豎,喘不過氣,每每生氣,只能豎著手指瞪著張崇勳,然後拂袖作罷。
王瑞栩冷言道:“你私自回京,欺君罔上,盜取兵符,與遼東妄圖謀反。此為一罪!”
“你假死回到大雍,若南夏得知,只怕又要開戰,到那時,邊關橫生事端,禍亂不斷。此為二罪!誘拐遼東世子與顧家家主,讓其為你所用,此為三罪!”
“本宮若是要謀反,便不會只帶這些人馬入城。”朱辭秋平聲說著,“看來你們是久居燕京,不知外頭早已亂成一鍋,南夏尚且自顧不暇,何來再犯一說?”
“本宮誘拐世子和顧大人?”
她又笑著看向顧霜昶,問道:“是與不是?”
顧霜昶拱手恭敬道:“臣,自願為之。”
朱辭秋還沒問朱嘉修,此人便自顧自開口道:“本世子從未來過燕京,怎麼,來長長見識都不行嗎?”
宣德門前寂靜須臾,王瑞栩氣得連拂胡須十幾下,一抖袖子指向朱辭秋。
他上能指天子,下能斥百官,一個不尊和親擅自歸京的公主難道還不能教訓了嗎?!
“公主一意孤行在山門關霍亂整個邊塞也就罷了,為國和親本是你贖罪的大好機會,為何還要擅自撕毀盟約,將大雍又再次陷入戰亂之中!”
這些話,是自王瑞栩身後末尾處的一名年輕官員口中而出。
又是這些翻來覆去重複了一句又一句的一模一樣的話。
他們沒說膩,朱辭秋都聽膩了。
分明只是為綠衣七品官兒,卻能在此對當朝公主口出狂言,還無人敢責他以下犯上,越俎代庖。
想來是王瑞栩的學生吧。
朱辭秋連目光都不願施捨給他,也不在乎這人脫口而出的指責,她靜靜聽著這些話,走到朱嘉修身旁,抬手將他腰間佩著的劍噌然拔出,放在手中仔細端詳著。
眾人見她忽然拔出利劍,忙後退一步。
“大內重地,禁止攜帶任何武器!你又怎敢,怎敢亮出利刃!”
有人在提醒她。
朱辭秋反手挽了個劍花,這已經是她能學會的最厲害的最唬人的一個招式了。
她抬眼,輕柔一笑:“太子呢?”
眾人一愣。
她又問:“本宮問你們,太子呢?”
手中的劍第一次指向大雍,指向面前攔在宣德門前不許她入宮的百官面前。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諷刺,可語氣卻越來越柔:“我若真是一具冰冷屍體重歸故土,說不定諸君還要替我設一設靈堂,命護國法師替我超度一番,還得替我披麻戴孝,痛哭三個月,以表我對大雍和平所作出的貢獻。只是我沒有遂了諸君的願,就像當年諸君要派監軍去山門關,可卻被我攪亂一樣。”
“朱承譽將我攔在此處,是覺得我是來索命的冤鬼,還是殺他抵命的惡煞?”
朱辭秋將劍扔回給朱嘉修,隻身一人往前走到王瑞栩面前,輕聲道:“讓開。”
顧霜昶不放心朱辭秋,執意跟在她身後,半路上被自家叔父扯住袖子往一旁使勁兒拉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