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照盈,跟我回去。”烏圖勒的中原話已經說得非常好了,再也不需要穆照盈教他了。
穆照盈搖搖頭,抬頭看向昏暗的天空:“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大雍的月亮了。”
“我會帶你回去。”烏圖勒沒有下馬,仍舊是居高臨下地隔著人海給她承諾。
寒風瑟瑟,被炸毀的祭壇裡有著火藥餘味,隨著風飄散在四周,碎掉的器皿物什藏在各個角落裡,風一吹,發出空曠的鳴聲。
忽然一陣驚雷,閃電也緊隨其後。
在那一瞬間照亮了昏暗的四周,很快又恢複平靜。
烏圖勒身後的親衛開始舉起火把,火焰照亮馬背上的烏圖勒,也照亮不遠處的穆照盈。
然後,他下了馬,越過衛兵站在她面前。
他們終於算是平等地對視了。
就像是初見時那樣。
“阿勝呢?”
穆照盈問。
“我在這裡。”
烏玉勝牽著朱辭秋的手剛到人群之後,就忽然聽見穆照盈的話。
烏圖勒猛然轉頭看去,烏玉勝與朱辭秋便又被餘下的衛兵圍困住。
“你怎麼出來的?”烏圖勒眯起眼睛,懷疑的視線看向在場的每一人。
烏玉勝勾唇一笑,沒回答他的話,只道:“父親,你老了。”
穆照盈瞧見烏玉勝的模樣,不由著急:“阿勝!你怎麼了!有沒有事?怎麼會傷成這樣?!”
烏玉勝沒有回答穆照盈的話,倒是朱辭秋緩緩開口:“死不了。”
“穆照盈,跟我回去。我就讓他繼續活著。”烏圖勒似乎不想與烏玉勝再多費口舌,他轉過身拉住穆照盈的胳膊,有些惡劣地開口。
穆照盈覺得很荒謬,震驚的聲音都大了許多:“烏圖勒,他是你兒子!”
“他和阿蘭一樣,是你的骨血!”
“你難道忘了嗎,”穆照盈滿目哀慟,落下一滴淚,滴落在烏圖勒的手臂上,“你曾經,多麼期待他的降生。”
天邊忽然一陣悶雷,又下起了小雨。
朱辭秋看向將手臂擋在她頭上供她避雨的烏玉勝,身旁回響著穆照盈的那句話。
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場景:年輕的夫人溫柔地撫摸著自己漸漸隆起的肚子,年輕的丈夫舉著許多玩具,頭緊緊貼在夫人的肚子上,高興地問她,第一個孩子叫什麼好呢。
玉,中原玉最美,就像穆照盈。勝,勝意,勝利,這個字天生就很好。
就叫他,烏玉勝吧。
“我與他,並非一直如此劍拔弩張的。”
烏玉勝忽然輕聲開口,“我的箭術,是他教的。”
朱辭秋低嗯了一聲,默默靠近烏玉勝。
烏圖勒沒有任何追憶,只冷冷地道:“可他在擋我的道。”
穆照盈抬起頭淚眼滂沱看著烏圖勒,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蒼白的手掌探向烏圖勒再也不複年輕的蒼老的面龐。
“烏圖勒,為什麼一定要成為天下第一人呢?”
“我受夠了白眼、淩辱、所有一切的看不起。只有成為人上人,才能真正地證明我的存在,沒有錯。”烏圖勒雙眼猩紅,偏執的模樣就像是烏玉勝。
因為是從來沒有看不起他道穆照盈,因為是為了他獨闖南夏的穆照盈,所以他的所有情緒都毫無保留地在她面前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