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淚。
烏玉勝在哭。
他為什麼會哭。
朱辭秋的手僵在原地,呵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烏玉勝的手在顫抖。
她緩慢地嘗試著,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他的手上,沒有掰開他的手,只是安靜地撫摸著。
就這樣安靜了一刻,朱辭秋忽然輕聲開口:“烏玉勝。”
她抬手按住烏玉勝的胳膊,在他的懷抱內轉了個身,卻發現烏玉勝埋著頭,雙眼被碎發遮著,看不真切。朱辭秋輕笑一聲,踮起腳用手捧住烏玉勝的臉龐。
那道長長的疤痕隨著那雙罕見的淚眼映入她眼簾。在封閉的小屋內,在陌生的環境下,此刻什麼仇恨什麼理智什麼偽裝好似都消失不見,她心中只有心疼,只有面前這個不知為何哭泣的可惡男人。
烏玉勝眼角的淚滑落,順著疤痕掛在下巴上,又滴落在地上。他抿著唇,無言地盯著朱辭秋。
朱辭秋拇指拭去那道淚痕,摩挲著傷疤,然後抬起頭,輕輕地在那道傷疤上落下一個吻。
“別哭了,烏玉勝。很難看。”
烏玉勝一愣,隨之而來的是莽撞的擁抱,兩人之間連絲毫空隙都沒有的緊緊擁抱。
他顫抖著,聲音沙啞,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朱辭秋知道他在對不起什麼,她用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可卻說不出原諒。
等祭神日過後,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扯平。
“起來。還做不做衣裳了。”
朱辭秋被抱得有點難受,拍了拍烏玉勝的背。
烏玉勝悶悶的聲音傳來:“殿下身量,即便我死了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回家吧。”朱辭秋道,“別在這耗著了。”
“好,回家。”
雖然說著一清二楚,烏玉勝恢複原樣後還是安靜地替她量完了身量,匆匆交給穆子昂後,一刻都未久留,便拉著她往回走。
此刻夕陽西下,朱辭秋才知在那處浪費了多少光陰。
她與烏玉勝迎著夕陽往少主府去,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風吹起幃帽帽紗,她抬起頭,看見烏玉勝也在看她,四目相對間,朱辭秋想,再慢一些吧。至少平靜的時光再慢一些。
可惜,天不遂人願。
有人帶著刀劍,毫不知趣的闖入這樣安靜祥和的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