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色不好,風大。
厚重雲層壓在皇宮上空,宛如一頭不知底細的兇獸正在張牙舞爪,隨時會將眼前一切都吞噬掉。
鮑長年突然收到宮中傳召,換上官服,便匆忙趕往御書房。他抵達的時候,只見到許佑汐正坐在桌邊,左手握著古籍,面前則是一盤還未下完的黑白棋。
“鮑首輔,可知本宮為何要私下見你。”許佑汐放下書,同時手指捻起一枚黑子。
鮑長年匆匆行禮,按理來說,他官至內閣首輔,即便遇到公主,也是雙方均需行禮以示尊重,但許佑汐受過太上皇恩賜,對任何人皆不需行禮。
“恕臣愚鈍。”鮑長年目光在棋盤上微頓,心中瞭然,黑子已是必敗之局,任誰都無力迴天。
“本宮重用孟尚書,你心中可有不平。”許佑汐在棋盤上放下黑子,隨即又拿起了一枚新的黑子,一連多下了七八枚。
“臣不敢。”
“坐下吧,這盤棋就是為你我準備的,請執白子。”
“是,公主。”雖然棋盤被許佑汐剛剛改了幾下,但並沒有扭轉起整體局勢,鮑長年簡單思索後,便落下了白子。
許佑汐若有所思,拿起黑子,毫不猶豫地在棋盤上落黑子,隨後又落一子,再落一子,繼續落黑子。
這般操作直接給鮑長年看傻了眼:“公主,這,臣還沒下白子,您這是?”
“若合規矩,就只能滿盤皆輸。”許佑汐與鮑長年對視,“鮑首輔並不是迂腐之人,憑你當年拉莫首輔下臺的魄力,就很少有人比得上。”
“公主意思是?”鮑長年吃驚不已。
許佑汐不慌不亂:“把你當年算計莫首輔的魄力掏出來,為此次抵禦瓦剌之事做一番貢獻。”
“公主是不是對臣產生了什麼誤會,臣自幼熟讀聖賢書,以聖人的言論要求自己,怎麼會行不義之舉呢。”
“……若是鮑首輔日後官途出了什麼問題,本宮可以出面保你獨子鮑有今性命。”
鮑長年沉默了會:“為國出力,乃臣子本分。不知公主,需要臣怎麼做?”
“瓦剌騎兵雖各個驍勇善戰,但多數瓦剌人性格過於狂妄自大。明面上咱大乾是由兵部尚書孟大人指揮軍隊在正面抵抗,局勢就好比這穩操劣勢的棋盤,黑子知道自己輸的機率大,但還是忍耐守規落子。而我希望鮑大人做的事情就是打破這規則,挑撥瓦剌內部矛盾,為孟大人爭取落下更多黑子的時間。”
“……若只是拖延時間,並不難。”鮑長年冷靜分析道,“據臣所知,瓦剌的幾位將軍都有好大喜功的缺點,一旦打了勝仗,便會表現得洋洋得意,大辦慶功宴。我們只需要買通瓦剌首領身邊的親信,便可讓這場慶功宴多耽擱幾天。”
“臣看來,瓦剌使者即將抵達京城,或許可可以盛情款待,間斷贈予珠寶珍品迷惑對方,或許可慫恿他寫信拖延瓦剌騎兵過來上京的時間。”
“其三,利用談判而談判。瓦剌此時打的主意是不廢一兵一卒拿下上京城,那自然會希望挾天子逼迫我們主動退避,那肯定會不斷讓人與我們談,那我們就派些不主事的九品芝麻官主動過去和他們好好談,反正不管小官答應了什麼都不算數。等瓦剌意識到被我們騙了,也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許佑汐邊聽邊點頭,不愧是內閣首輔,這手段確實夠狠。
“公主……臣務必問一句,您真不顧聖人的安危了嗎?”
“……都死了四十萬人了,還想死多少。”許佑汐嘆氣,“按你說的去辦,孟尚書正在全國範圍內進行緊急調兵,時間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臣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