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喪神被他說的沉默了半晌,等到重新掀起眼簾,壓切長谷部就已經是想通了,瞳孔裡面滿是銳利之色“您說得對。”
他抬起刀,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了那個折磨了自己很長時間的男人。
男人被條野採菊嚇到了,本來是不敢講話的,但看到壓切長谷部竟然真的靠近了,像是聽進去了條野採菊的話,於是也終於開始慌張了。
他被刀壓著舌根,就只能“嗚嗚”的掙紮叫喚,疲軟的手腳亂動,畸形而醜陋,像是一隻渾身粘液的毛蟲。
條野採菊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的神色憎惡,滿臉都寫著嫌棄,於是毫不猶豫的一把抬手抽走了自己的刀。
“您可真不討人喜歡,這下好了,還回去之前還得為髭切殿下洗一下刀。”
他退開一步,留給壓切長谷部發揮的空間“您還有找不到蹤跡的其它同伴或者是想知道的事情嗎?我可以教您怎麼審訊,在他死之前,就讓他發揮最後的餘熱吧。”
打刀的腳步停了一順,淺色的瞳孔裡面慢慢的浮現出鮮血的紅色,他的語氣很冷漠,但其實心裡不是的,只是壓抑的太久了,眼淚幹了,自然顯得麻木。
“不用,這個人就是個孬種,該問的早就問出來了,直接殺了就好。”
站在床前,壓切長谷部冷靜的舉起了刀。
等到這個本丸其它的付喪神發現不對勁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盡。
最先推開門的是大和守安定,審神者一死,靈力一斷,他的身上迅速的就浮現了暗墮的痕跡,白衣的衣擺開始慢慢的蔓延起了紅色,像是幹涸的血跡,發帶的末端也開始發黑。
他急匆匆的推開了門“長谷部,你……”
那焦急的眼神在看到條野採菊的時候迅速變化,打刀快速的提起了刀,神色警覺“審神者?執法隊?”
“你們來做什麼?看到什麼了嗎?”
他抬眼看向渾身都濺上血的壓切長谷部,聲音停頓了片刻,稍微放溫柔了一些語氣“長谷部,你沒事吧?是發生了什麼嗎?”
——其實就這渾身的狼藉都是絕對能看出問題的,多少也會有點猜測,大和守安定並非不明白,他只是在試探,試探這位執法隊員有沒有找到什麼證據,或是有沒有網開一面的打算。
他其實很理解壓切長谷部動機,長谷部是審神者的初鍛刀,受的折磨最久,最嚴重的時候,他被反複折磨折辱,一遍遍淩虐修複,甚至是……寢當番。
最忠誠的刀劍,慢慢的被折磨成了最麻木,甚至還想要尋死的玩偶,他太累了太難過了,如果不是為了本丸的大家能夠繼續存在,想必他早就出手弒主了。
所以哪怕是真的弒主了,本丸的付喪神也絕對不會多說什麼的,大家都明白的。
只是這樣的場面絕對不能被執法隊看見。
壓切長谷部搖了搖頭,他的神色還算是清明,不過可能是因為最仇恨的人終於死了,漫長而煎熬的噩夢終於結束,他的眼瞳裡面隱隱約約多出了什麼。
像是一點日暮橙紅與黑墨,又像是烈火,燃盡連天的稻草。
“我沒事”打刀搖了搖頭,在他的身後,是男人被洩憤一樣切成了數塊的屍體,鮮血從床上流淌而下,流淌成一條罪孽的河流。
壓切長谷部抬起手,刀尖還在向下滴血,他調轉刀鋒……
條野採菊毫不猶豫的抬腿踹飛了打刀的本體,白發審神者懶洋洋的笑了笑“不可以,我過來是為了你們的,要是你們死了,我該怎麼交差?”
條野採菊是可以聽見的,聽見打刀內心的悲泣,壓切長谷部早就不想活了,這麼多折磨,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噩夢與地獄,只要能報仇,他就不活了,反正這世界也沒什麼好留念的。
只是條野採菊不肯放任他這樣死去。
橫濱多少孩童都受過各種各樣的侵害,一時之間當然是想死的,但是不活下去,那才是損失。
明明還有著漫長的光陰,你可以治癒自己,可以救更多相似處境的人,報複更多的人渣,甚至可以做一個惡人,將自己的怨憤肆意發洩給整個時之政府,然後等待一個勇者,將自己打敗,再沉溺深淵。
反正這都是時之政府虧欠你的,何必要讓他們省事呢?
只有死亡……
“不可以做這種蠢事啊,長谷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