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與父母相見,往往是她對著那兩塊冰冷的墓碑講,她講的好也罷,壞也罷,父母不會挑出來指責她,也不會表揚她,就是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母也沒辦法跟她說些寬慰的話。
空空蕩蕩,孤孤單單,沒有回應。
而這次,父母就在影片那頭,她講什麼,他們都能聽到,也都給給予回應,岑鳴蟬反而什麼也講不出來了。
她就那樣看著影片裡面的父母,無聲地流著淚。
*
八月十七日。
岑鳴蟬驅車前往父母所在的陵園,這些年她去學了駕照,買了車,甚至計劃帶冉眉冬去自駕遊。
這一次,她有很多的話想跟父母說。
她想說我跟另一個時空的你們影片了,母親哭成了淚人,她抹著淚問我過得好不好,讓我不要哭,要我照顧好自己。
父親看著我,只是嘆氣,原本坐直的背也有些佝僂,說了句辛苦了。
他們還說以後想他們了,就打影片過來。
她想說,不管你們同不同意,反正他們同意了,我就是喜歡自己,就是要隔著時空戀愛,他們同意就是你們同意,其實也沒區別。
她想說,二十五歲的自己已經跟父母在家裡等著了,他們三個人今天絕對不會出門,不出門,就不會有那場車禍。
她想說,等他們過了今天,就是嶄新的一天,嶄新的人生。二十五歲的自己會一直幸福下去,而父母也能夠活下來,繼續相伴餘生。
她想說,如果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能有個人提醒我多好啊,或許我就有那麼一段痛苦的記憶了。
她想說,我的書已經在拍劇了,等拍完了我要天天放給你們看。
她想說的有很多很多,就在這時候,她接到了冉眉冬打來的電話。
冉眉冬開口問她在哪,岑鳴蟬隨口回答道:“今天是我爸媽祭日,我在去看他們的路上。”
冉眉冬嘆了口氣,說道:“我總有些心神不寧的,你要不回來吧,今天別去了。”
岑鳴蟬輕笑道:“我馬上就到了,這會折回去算什麼。心神不寧也很正常,我現在也擔心會有變數,不過應該沒事,他們都在家裡待著了,熬過今天就好了。”
冉眉冬想了想,又說:“那你開車注意安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岑鳴蟬回應道,“掛了,開車呢。”
掛掉電話之後,岑鳴蟬繼續駕駛著車輛,由於那場車禍的緣故,她開車向來很小心很注意。
一旁的樹木向後奔跑著,岑鳴蟬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模模糊糊的,朦朦朧朧的,像是直接出現在她頭腦裡面的,又像是遠遠的有人站在身後喚她。
那個聲音有些空靈,像是招魂曲,又像是有人在唸經,還像是母親在唱著搖籃曲,哄著年幼的她睡覺。
岑鳴蟬只當是自己心神不寧之後的幻聽,但是聽著聽著,她竟然真的有些犯困了。
她大概是起得太早了,這會好睏,她想閉上眼睡覺,睡一覺,睡一小會就好,睡五分鐘都行。
但是她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她這會在哪,今天要做什麼事情來著?她有些記不清了。
岑鳴蟬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她即將闔上雙眼的瞬間,她想起來了,她此刻正開著車,要去給父母掃墓。
然而已經晚了,她的車迎頭撞向了路邊的樹木。
在劇烈的碰撞過後,在駕駛室的岑鳴蟬瞬間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