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卻在對方最常用的電腦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這是一張簡單的照片嗎?不,這是姐姐深深愛著她的證據。
到底是什麼程度的愛,才會選擇把她的照片放在最顯眼最常待的地方,放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我的生活比較無趣,連分享可能都很無聊,希望你…”
岑鳴蟬此刻不想聽這些了,她想聽姐姐說愛她,喜歡她,不能離開她,她像是瀕臨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點什麼。
在此之前,她被迫接受姐姐給足她甜頭又不與她在一起的事實,希望與絕望交纏,編織出那名為痛苦的線團,將岑鳴蟬層層纏繞。
然而此刻她看到了照片,她的心 裡像是過了遍冰水又被撈起來放進了溫泉裡,酥酥麻麻的,發軟,發漲。
說不盡,也道不明。
她開口打斷了姐姐的話:“姐姐。”
姐姐並沒有惱,只是溫柔地回應她:“怎麼了?”
岑鳴蟬的聲音裡有些輕快與俏皮:“我看到你在桌上擺著我的照片了。”
*
岑鳴蟬看向那張被十八歲的自己提及的相片,心髒猛跳。
她出現了疏漏,忘記將相框收起來了。
或許十八歲的自己還沉浸在看到照片的幸福感中,岑鳴蟬卻瞬間如墜冰窟。
等對方反應過來,會不會問為什麼那麼多自拍,獨獨她洗了這一張擺在桌上。
原因其實很簡單。
她年輕時不知道意外會來得如此突然,與母親的合影很少,僅有的一些也隨著手機的更換而消失。
所以,十八歲的自己發來的照片反倒成為了現在她手上僅有的和母親的合影,也因此,她會把這張合影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有時候她會欺騙自己,假裝那張合影就是她和母親依偎在一起拍攝的,藉此懷念母親。
有時候岑鳴蟬又很清醒,玻璃背後,是屬於她的十八歲的愛人,對方笑得如春日的山花般爛漫,她也會忍不住輕笑。
她是如此習慣這張照片的存在,就像是她習慣了十八歲的自己佔據她內心最柔軟的位置。
這個相框更像是對她的提醒,任她想得再周全,終有一日會出現紕漏。
從遇到十八歲的自己開始,她就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份,為此多次撒謊欺瞞,但是謊言是需要一直圓下去的。
時空的間隔終究放在這裡,任她撒多少謊都很難填平。
無法看到比賽結果,無法知曉她那個時空裡的事情,無法收到對方想要送出的禮物,也無法見面等等,她用盡藉口搪塞。
唯一的倚仗就是對方的愛。
十八歲的自己並不愚笨,事實上她很敏感聰明,她只是短暫地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如果有一天,她夜深人靜時忽然靜下心來想這些事情,就會發現這其中到底有多麼不合理。
岑鳴蟬忽然不想繼續欺瞞下去了,更何況,她也無法長久地欺瞞下去。
她太清楚十八歲的自己的性格,若是貿然開口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她一定接受不了。
所以岑鳴蟬能做的,就是循序漸進,慢慢地,放下一條又一條的線索,直到對方拼湊出來真相,或者說,哪一天她主動坦白。
做出這個決定很難。
身份是壓在岑鳴蟬心頭的五指山,沉重得令她難以喘息。如今她決定將這座山移開,她不確定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
岑鳴蟬心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在一起,她希望是彼此堅定選擇的産物,而不是欺瞞結下的惡果。
岑鳴蟬輕聲道:“糟糕,被你發現我的小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