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用“很棒”“很好”這種泛泛的話,而是講她勇敢,講她負責。
而毫無疑問的,某個十八歲的自己聽完這話嚶嚶地開始撒嬌:“嗚嗚姐姐,你誇到我心坎裡去了。我要跟你結婚,聽你誇我一輩子。”
她又講,她在洗手間與one冤家路窄,講one想用語言攻擊她,反倒被她講得灰頭土臉。
岑鳴蟬精準捕捉到了“灰頭土臉”四個字,她明白,有些人在炸毛,需要她的安撫,同時也在得意她打贏了這場“口舌之爭”,需要誇誇。
十八歲的自己還講了遊戲結果,她說六局五勝,唯一那局是她輸的,她好丟人,她不要活了,她無顏面對江東父老,要學那楚霸王自刎在江東。
死之前她只想問姐姐一個問題,但她沒有問是什麼問題。
岑鳴蟬忽然想起來,這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一個網路梗,她努力回想著,無奈地嘆氣道:“愛過,保大,不會游泳,誰也救不了。”
電話那邊頓時傳來輕快的笑聲。
“我還以為姐姐不知道這個梗呢,原來姐姐也知道呀!”
然後她又講,她的大徹大悟,從今天起她要做一個注重團隊的人,犧牲小我,服務大我,爭做團隊道德模範標兵。
比如說,隊友先吃我再吃。
然而剛說完這話,她就瞬間反悔了。
她控訴道:“他們太能吃了,而我飯量小隻吃一點點。要是由著他們吃,感覺連一粒米也不會給我留下。”
岑鳴蟬聽著她富有情緒地滔滔不絕地講著,聽得很愉悅。
十八歲的自己鮮活又跳脫,她誇張,她可愛,她喜歡撒嬌。
她任何一點小心思,都被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十八歲的自己在她面前,是攤開的白紙一張,也是白色瓷碗裡盛的水。
淺、清,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岑鳴蟬也不免得意起來,論世上誰瞭解十八歲的自己,不是十八歲的冉眉冬,不是父母。
而是我自己。
她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想聽什麼想表達什麼,她太瞭解,看得太清楚,因此只要她願意,她隨時可以如對方的願。
這實在太輕鬆了,輕松得讓她覺得她們之間相處的舒適程度甚至勝過她與冉眉冬。
岑鳴蟬覺得太舒適了。
舒適到讓她開始發散思維。
她心想,要是以後萬一還談戀愛,她和戀人之間相處起來也這麼輕松舒適就好了。
她知道對方的喜好,送的禮物都能合戀人心意,不用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去準備驚喜,還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等待驚喜揭曉時觀察對方的情緒。
她是真的喜歡嗎,還是不想拂了自己的面子,在硬裝喜歡呢。
她能知道對方言語中隱藏的意思,她是在口是心非,是在故作堅強,還是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她一聽便知,不用做送命題,不用深夜轉輾反側地思考愛人今天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到底有沒有把話講對,會不會哪裡惹她不高興。
退一萬步講,哪怕她遇到喜歡的人,只是想追求她,那應該也會很容易吧。
忽然,電話那邊打斷了她的思維。
“姐姐——你還在聽嗎?”
岑鳴蟬站在窗邊,看著天邊皎潔的月亮,她回道:“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