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二十七歲
十八歲的自己又在說“好喜歡你”這種話了。
對於這些,岑鳴蟬早已免疫。
她太瞭解自己,用句落俗的話來講,她在愛情裡是個缺愛的可憐騙子。
她在所經歷過的戀情裡,更多的是在尋求著新鮮感。像是置身在甘蔗堆裡一直尋著最香甜的那根。她尋找得很努力,剝去甘蔗皮時很仔細,咀嚼汲取糖分時也很滿足。
因此她並不吝嗇付出一些時間、金錢、贊美與感情。
三分真情到自己嘴裡說得像是有八九分,哄得戀人陪她醉生夢死。
但是很快,香甜的甘蔗便只會剩下食之無味的渣滓。她會毫不留情地丟進垃圾桶裡,再去尋找下一根。
她是可怖的寄生蟲,寄生在那縹緲的“愛”上吸血,以此填滿內心巨大的空缺。
她記得,當初經管系的四辯是個清秀而文弱的女孩子,嬌嬌弱弱的,看起來滿卷書生氣。
年少時的愛恨都比較熾熱,心動往往在一瞬間。她看到對方容貌的第一眼就喜歡,她羞於提及對方,也不好意思與對方搭一句話,見到對方總是心跳加速。
然而動情來得太過容易的後果,往往就是很難長久。
在辯論賽的決賽上,對方表現很差,她在自由辯論環節被自己質問得啞口無言,在總結發言時也糟糕差勁得不及自己一半。
失望瞬間湧上心頭。
等比賽結束,兩方握手的環節,岑鳴蟬大方地、正常地、客套地與對方握了手。
她發現,她不再喜歡經管系四辯那個小姑娘了。
這就是十八歲的自己當初做出來的事情。
也因此,岑鳴蟬從來不把對方講的那些糖衣炮彈當真。
她心想,誰若是當真,那實在太蠢了。
所以她將手機放在睡裙口袋裡,戴著耳機去到廚房開啟冰箱,一邊取出那盒草莓一邊敷衍道:“鳴蟬要乖。”
電話那頭十八歲的自己聽起來乖巧無比:“姐姐,我乖,我最乖了。”
聲音浸著哭腔,聽起來怪可憐的。
岑鳴蟬將草莓輕輕倒進瀝水果籃裡清洗著,輕輕蹙眉:“不要哭。”
那頭的自己明明有些哽咽,卻還在嘴硬道:“姐姐,我沒哭。”
岑鳴蟬懶得與對方再爭執這個問題,於是選擇轉移話題,她低頭看著果籃裡那鮮嫩的草莓:“現在的草莓很甜,有沒有買草莓吃?”
十八歲的自己向來有問必答:“我前幾天買過啦!不過很討厭的是,感覺自己上當受騙了。”
“為什麼覺得上當了?”岑鳴蟬將果籃的水瀝出,把草莓倒入盤中。
對方聲音裡有些被欺騙的氣憤:“他們的秤好像不太準!”
岑鳴蟬想起來了。
去學校的第一年,她不知人心險惡。學校正門那裡總會有一些流動攤販在賣水果。
有一次她心血來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個想法。
她在第一個攤販那裡買完芒果,又找到第二家攤販幫忙稱一下,對方倒也沒拒絕。
結果就是第二家稱出來的重量比第一家還要多半斤。
從此岑鳴蟬再買水果,只從學校對面那條街上的水果店裡買。最起碼那些店開了幾年,相對來說應該不會在秤上做手腳。
岑鳴蟬回憶著往事,下意識往嘴裡塞了個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