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這是你娘曾經做的。”
關於陸琰對自己母親的認識,基本上都來自於以前陸玦對他說的,他娘是如何如何期盼他,多麼多麼喜歡他。只是陸玦沒有見到的是,他夫人對陸琰的愛意大到臨盆時哪怕知道自己可能抗不過去了也不停告訴穩婆一定要護好這個孩子,直到生下陸琰後長眠的前一瞬,淚水滿盈的眸中仍倒映著陸琰啼哭的模樣,那是對陸琰的歉意。
幼時在別人都有娘親哄著的時候,陸琰便是在父親的逐漸嚴苛的教育下長大。起初父子倆還是時不時能見到,到後面見面的次數變少,一直到陸玦長久去了邊境不再回來。陸琰獨立得很快,所以在那時候他便很少跟別人說話了,哪怕是在明德帝安排的私塾,陸琰也從不跟那裡同齡的孩子多說一些什麼。
除了回到將軍府,面對比自己小,看起來像是自己弟弟的陳瀾。
現在面對林季安給自己看母親親手做的衣服,陸琰一時間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娘……做的?”陸琰有些迷茫接過,緩緩打量起這衣服上的針線,縫得特別結實。
“怎麼還是件姑娘的衣裳?”他目光柔和笑了一聲。
林季安發現了陸琰情緒中的一絲無措,笑著解釋道:“我猜你娘懷著你的時候還不知道將來自己會有個兒子還是閨女,所以兩種衣服她都做了。”
這次陸琰是真的疑惑了,他抬頭望著林季安:“什麼是兩種都做了?”
林季安意外於陸琰還不知他幼時穿過的一些衣服是出自陸夫人之手,便將李儒曾經告訴他陸玦將軍將這女童衣裳送來的事說給了陸琰。
陸琰聽後摸著衣服上針線的紋路不由得失笑:“爹的嘴怎麼這麼嚴,這些事他都沒告訴過我。”
想多年前,陸琰依稀記得,每逢炎暑之際他其實不太喜歡穿著中衣睡覺,身上熱乎乎的黏膩感讓他很不舒服。但是讓他不得不服從的原因,是陸玦非得讓他穿上。後來到了七八歲,他說不想穿的時候,陸玦就沒管過了。
陸琰現在算是知道了答案,他娘沒有給他做到七八歲的衣服。
“照這麼說,當初爹就給我們定下娃娃親了。”一句話能知道很多事,陸琰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重點。
林季安沒料到陸琰還能繞回這個點上,怔了一下便說:“不太能算?畢竟娃娃親的物件是得穿上這衣服的人。”
“怎麼不算?”陸琰摺好衣服握在手裡,往前一步擁住了林季安,“不就是對著還在林夫人肚子裡的你說的,本來是你,那就是你。”
就算一切都如了陸玦當初了想法,後來發生這麼多事,林府和將軍府,未必有這樣的緣分。好在是林季安,好在陸琰在那日午後踏進了林府的門。
陸琰的嘴巴完全壓在了林季安肩上,兩隻手緊緊勒著林季安的腰身,就像是寶貝著什麼不肯撒手的孩子。
兩人相擁好一會,然後才想起來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收拾出來的東西不少,箱子也一個接一個見了底。每翻到些能讓林季安想起什麼事的物件,他就跟陸琰說起關於他兒時的事情。那些不曾相見的空白,似乎也在一點點補上。
木箱裡的物件收拾完,只剩下牆邊的那個櫃子了。其實這裡面的東西不如木箱裡的多,大多是林茂生生前留下的書冊手稿。
木櫃老舊,拉開門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咯吱響。其實有件東西被林季安遺忘了好些時間,不過在他開啟門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那個裝著林茂生印章的盒子,也就是李儒之前說,陸玦和林茂生大吵一架之後摔碎的那個。
陸琰注意到林季安原本微勾的嘴角驟然頓了一下,從他的目光看去,是在看櫃子邊那個不起眼的盒子。
“季安怎麼了?”陸琰有些不放心地往前探了身,他本想替林季安拿起那個盒子,但只是曲了下手指,終是沒有抬起手。
林季安回神,無奈笑了一聲:“沒什麼,就是想起一些事,你開啟盒子看看?”
既然林季安這麼說了,陸琰伸出手。盒子的做工是屬於老舊一派的風格,揭開蓋子,陸琰這才發現是枚印章,方方正正的,不過有些碎了。
他想起他去邊境的前一晚送給林季安的印章。
“我爹一向喜歡素淨的東西,所以他的印章是塊白玉雕的,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喜歡有紅紋的那一枚。”
林季安明顯是在說陸琰送給他的那個了。
陸琰望著林季安不禁得意起來,故意問:“林大人為何更喜歡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