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昭二十一年。”胡昆重左手握住了右肢的臂腕,面無表情扭動著裡面銜接的那處地方,“我們在邊境的第四年底,那本該大殺北鶻,然後全軍回城的一戰。二殿下按照原本的計劃,先帶一小隊人馬突襲了北鶻的駐紮地,擒住了他們的主將。但是……前來接應的後援卻遲遲未到,這應該是三殿下的親兵該去通傳的。你們知道遲了多久嗎?兩個時辰。”
“趙罡啊……趙罡!你讓他在那一戰丟了命!”突然,胡昆重咆哮起來,他沖上前,揪住了明德帝的衣襟,沉在眼底的血絲猙獰開來,沉澱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
“什麼親兵,就是你派來的做細,監視二殿下在邊境的一舉一動!在知道即將大敗北鶻,特地選在這個時候下手,先是替自己除了邊境的後患,好在之後篡位的時候專心於宮裡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算準了。”
胡昆重朝明德帝吼完,才堪堪放了手,他喘著氣,恨不得就現在將明德帝斬殺。
林季安看著他氣憤的模樣,問道:“為何當時負責通傳的人要選擇陛下的親兵,用你們自己的心腹,不應該更好嗎?”
胡昆重朝殿前一掃,有些洩力說道:“是啊,我當時也是這麼與二殿下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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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烙,這裡幹脆用我們自己的人吧,通傳援軍這件事一點也馬虎不得,他們到時萬一……”
趙烽烙抬手打斷了胡昆重的話:“昆重,我知道你對他們還是有戒心,但是現在都已經快五年了,他們對我們的盡心盡力你也看在眼裡。阻止北鶻來犯是我們大周共同的責任,他們不會在這種事上糊塗。而且……”
趙烽烙笑了一聲:“三皇弟本來就希望父皇能看到他多多賞識他,這次通傳的功勞就給他了,等我們回繁城,不知道他會多高興。”
胡昆重看著趙烽烙,跟著苦笑了一下,那隻能在殺敵的時候多多留意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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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聽了胡昆重的解釋,整個人倏然愣在了龍椅之上,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二皇兄曾經這麼想過。他只知道次次比武,自己都敗在他手下,先帝也從沒誇獎過自己。
“在戰場,在你不在的戰場,他還替你想著功勞。趙罡,你十條命都還不起。”
深吸一口氣,胡昆重走下了臺階:“現在,就說說十五年前的宮變,‘太子弒父’的事情。”
他站定在金戈軍的包圍圈外,負手看著陸琰和林季安:“陸侯爺、小林大人,你們知道,你們的父親與這位陛下,是至交嗎?”
胡昆重重新打量著他們兩個人:“小林大人像你的父親,但陸侯爺卻是長得像令慈了,特別是你這雙眼睛。不要多想,我曾經見過令慈一面,在陸太尉和她拜堂的時候。”
陸琰冷哼一聲:“胡將軍這是換別的法子了?當初對我痛下殺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不是換法子,是改主意了。”
“十五年前那些事發生的時候我雖然不在宮裡,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清楚的。那日,應當是三殿下拿走了陸太尉和當時兵部尚書大人身上的軍令吧,往繁城調來了一萬的人馬。在他們抵達繁城之前,三殿下也是在靜心殿,如同前兩日周大人跟三殿下談話一般,三殿下跟先帝也在談。”
胡昆重又看回上面那個人:“談的是什麼呢,我不妨來猜猜。說,先帝為什麼總是看不上你,有時候誇贊年幼的四殿下也不多看你一眼。那先帝又是怎麼說的?他說,你跟任何皇子都沒有可比性,因為你的母妃,所以連帶你也不喜歡。”
“你給朕住嘴……”明德帝喃喃道。
“三殿下你本就忍了多年,這次聽先帝親口說出來,實在忍不了了,幹脆當場殺了先帝以解憤恨。恰好這個時候太子殿下進來,你狠心割了太子的舌頭,再放跑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栽贓到了太子的頭上,包括後來你召集的人馬進了宮,你還偽裝成不知情的模樣,偽造先帝的聖旨帶著禦林軍跟他們廝殺,一切都裝得很好。”
“但是你的至交不清楚你嗎?林相直接來找你了。”
是林茂生。林季安聽見胡昆重提到自己父親,心中驟然緊縮,當時究竟是怎樣?他一定要知道。
“當時宮裡已經死去大半的人,當時你身邊跟的是地方軍,不是禦林軍。你們正在追殺先帝和太子的部下,你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林相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你,他勸你收手,但是那個時候你已經殺紅眼,聽不進去一點。最後,你殺了林相,在陸太尉的面前。”
陸琰呼吸一驟。
什麼叫,陛下在父親面前殺了林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