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邊,黑壓壓的人頭形成了兩股相對的勢力,一條基本幹枯的河流將次分隔開來。
高舉的火把越過前排的人的頭頂,侍衛眯著眼打量著對面的人。
農具布衣,這哪裡像憑空冒出來的匪人。
一位常在城東出巡的侍衛好似認出了對面的其中一人,那是昨日早上他在東市斥過釘子戶。
他高聲喊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混亂之下,不知是他們當中誰的聲音:“開東市,開城門,讓我們出去,別想困住我們!”
“對!”一聲響應萬聲附和。
站在最前面的侍衛長怒道:“你們找死嗎!城中病情四溢,如何開得了東市和城門!識相的都給我老實回去,否則就地擒拿,交給朝廷處置!”
一人哼笑了一聲:“你們擒拿?誰擒拿誰還說不定呢,識相的就把城門開了,別擋了爺的財路!”
“放肆!”
侍衛中漸漸開出一條道路,林季安和趙驊從當中快步走了出來。
林季安面露慍色看著對岸的人,這些分明就是留在城東的百姓,幾個時辰前他從城東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聚在這裡,而且每個人手中都拿上了鐵鏟鋤頭之類的器具。
大致看他們的人數,絕對有百餘人,冒然在這裡動手肯定會影響到城西中的病患,最可怕的是江寧目前的疫病還沒穩定下來。
“江寧現在所受到的苦難不是隻有你們獨自在抗,全江寧的百姓都在做出努力,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我呸!”站在前面一臉兇相的男子惡狠狠地盯著林季安,“那些個病秧子做什麼努力,不就是拖後腿的?江寧原本好好的走到這一步不就是拜朝廷派來的破官所賜,遭天譴啊!什麼一心為民,這是把刀尖紮到我們心裡!”
趙驊身為郡王,聽到他這麼說自然是忍不了:“朝廷何時迫害你們,若真是放任你們不管,何至於讓太子這般金貴之軀都來此相助!”
“太子?別說笑了!”
又是一人出聲,只見他伸手狠狠一揮:“不就是你們口中的‘太子’?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哪裡見過這麼金貴的人,你們隨便找個什麼我們沒見過的人就說是太子也就糊弄過去了,誰知道真的假的!”
“大膽!你知不知道說這話是要掉腦袋的!”侍衛長忍無可忍,抽出幾分佩劍就要沖上前去。
趙驊及時摁住了他,似乎不想起紛爭,想用口舌說動他們。
“那林大人呢?這兩月他的貢獻你們也是有目共睹,這難道你們也不認?”
這好像是有些效果,對面有不少人開始面面相覷,想從身邊什麼人的眼中找到與自己心中的猶豫相同的答案。
然而還未等他們確定下來,人群中又有人開了口。
“認什麼?之前是官官相勾,這次是官商勾結了。這些日子賺得錢兩的都是大坊主、大窯戶!我們做點小生意就被關了門!怎麼樣,這些你們認不認?”
這番話讓方才猶豫的人想起來他們是來這裡做什麼的了,不就是因為賺不到錢才來為自己討一份說法的嗎?
一時間數百人的抗議聲四起,看樣子光靠嚇唬是鎮不住了。當時來江寧時陛下所說的鎮壓,林季安原本以為不會走到這個地步,但現在看來……
不到最後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可對岸的人一直蠢蠢欲動,不知是誰率先投了一把鐮刀過來,恰好扔到一名侍衛腿邊。趙驊見狀,對自己帶來的人下令將對面的人盡數拿下。
一時間兩邊的人沖上橋梁難以阻擋,林季安冷靜地對一旁的侍衛長道:“不要傷了人,將他們先控制下來。”
兵戈相向的混亂中,趙驊拉起林季安的手腕往後方的牆角退去:“林大人,你先待在這裡,別傷著了。”
林季安轉動著自己的手腕,掙開了趙驊的掌心,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紛爭。
刀劍對抗農具,不論氣勢還是成敗應該是顯而易見,但是這相鬥的兩撥人,林季安感覺哪裡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