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喲領了!今早去的!”大嬸霎時瞪大了眼睛,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
她湊過去,聲音一下小了下來:“沒想到是按人頭領,還以為每戶兩石!一開始說可以領米的時候還沒人去,又怕被騙什麼,現在官府門口排好長的隊伍!”
“可不是啊!”大伯附和道,“那個林大人剛來的時候我以為是裝裝樣子,沒想到真的能弄到東西。”
想林季安剛到江寧之時,趙驊和徐侍郎才走沒多久,當時他們只解決了官服欺壓百姓一事,對百姓生活上困苦的幫助最多是讓朝廷送了些糧食,這並不是長期有用的法子。所以在林季安來的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以為他也不會做什麼,對林季安下達的指令也是兩耳不聞。
如今大夥知道了朝廷前無古人的做法源自於林季安的提出,也實打實地得到了好處,對林季安的態度自然是好了不少。
在江寧的人雖然不是流離失所,但這種無事可做的狀態讓他們每日在街上游走找活,不就像是衣冠楚楚的叫花子?
都說民為邦本,食為民天。現下江寧地旱已經持續將近一年了,雨天也是每每避開了這裡。就算有河流,現在剩下的水也沒多少了。糧食越來越少,買賣連著也越來越難做,那錢兩的變化就更不用說。
林季安到這裡除了要解決吃食,還有用水和買賣的再次活躍。
他看著江寧縣衙門外百姓排的長隊:“現在他們能放心來領糧食,情況算是好了不少了。讓五十人打後的百姓先回去吧,今日天色不早了,衙裡的人也該休息了,讓他們明早再來。”
一名侍從領命出門,讓後面的百姓先一步散去。
趙奕明翻看著手裡江寧百姓的戶籍記錄冊子:“這的人真的多啊,三天前就開始發米了,這會拿到的人也就十之三四而已,沒日沒夜的,看得眼疼。”
林季安看向伏在案上的太子,失聲笑了笑:“這些天也辛苦殿下了,若不是殿下,這事恐怕沒這麼快辦成。”
趙奕明把竹簡蓋在頭上,語氣疲憊道:“還是林大人你能想出這法子,送來江寧的糧食像是天上掉餡餅似的,我也就傳傳信……真不知道之前堂兄是怎麼在這住這麼久的,水也要省著喝,要是秋冬那種天,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林季安覺得跟趙奕明出來還挺有意思,他明明就是宮中出來的暖玉,並不適合在這種讓他憋屈的環境下常住。可他偏偏就是不服,那股蠻勁兒就喜歡往這處使。
“殿下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不行不行。”趙奕明拿開頭上的竹簡,“是我自己要來的,怎麼能說休息就休息。林大人還有什麼要處理的,我幫幫忙。”
此刻林季安正看著往年江寧收入的各類細目,發現這裡的絲織和瓷窯最為厲害。
“殿下,你可知江寧上供到宮裡的東西那些是比較多的?”
趙奕明手指抵著額心:“江寧嘛……倒是不知道有多詳細,只是知道南部這一帶的各類布匹上供的最多。對了,之前送給竹依的那件衣服的絲織布料就是江寧的!”
果然,林季安心中暗暗道。
第二日,林季安帶人來到當地最大的一家布坊,因種種皆知的原因,這家布坊已經七零八落,沒有多少人在。見是官府的人前來,布坊的主人急忙走了出來。
是一位看似四十出頭的女子。
林季安再怎麼說來了江寧也有十日有餘,雖說起初百姓待他的態度並不好,但經歷放糧之後也是緩和了許多,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喚他一聲林大人。
“林大人。”坊主見他們前來,恭敬請他們進去,“不知您會前來鄙人這小布坊,有失遠迎了。”
林季安抬手:“坊主言重。”
其實這布坊並沒有坊主說的那樣小,恰恰相反,其實是個很大的地方。門口進去可以看見右方兩個水輪,池子已經幹了,一旁用來種植的土壤也已經幹裂。這裡看起來此前是一小片桑葉地。
左方的大片空地是布匹上色的六個水池,石壁上沾了不少混在一起的染料,不少晾曬的竹竿豎立一旁,而今只剩下幾塊殘布飄蕩上方。
見林季安觀察了幾番院中的情景,坊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當初這裡又是何等風光?
“讓林大人見笑了,不如我們先進去吧。”
這布坊裡面還有以工序為名的屋子,看到那牌匾就知道這裡是用作什麼的。只可惜哪怕綠柳新長,那些屋子的門卻關上很久了。
不等坊主把他帶進屋內,林季安問道:“坊主,曾經在這裡幹活的織工可還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