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房門敲響,是剛才臺前的大嬸:“官爺,您在休息嗎?”
陸琰把放在窗外的注意收回,起身去開了門。
“官爺,現在也到飯點了,您看要些什麼,我讓人給你送來。咱這的果子酒啊最是出名,官爺要不來一壇?”
不知怎麼,眼前人輕聲一笑,但目光卻沒有望著她:“不了,我一人喝不了這麼多,容易醉,換水吧。再隨便給我來兩個下飯菜,飯要大碗。”
對面房有客人喊,大嬸匆匆“誒”了聲過後道了句:“好嘞,你先歇著馬上就來。”隨即一路拐過過道小跑去對面。
生意不錯。陸琰看了兩眼這客棧的佈局,很快就合上了門。
深夜,未滿的明月悄然隱沒於雲層之後,街巷再次籠罩在一片陰暗中。除了不遠處傳來的打更聲,其他都陷入了沉靜。
“咯吱”一聲,宛如鋒利的利刃劃破寧靜的薄紙,房間對著街道的窗戶被推至最開,一道黑影彎身踏上窗沿,輕巧翻過屋簷,悄然落在客棧屋頂。
陸琰換過一套黑色的裝束,踩著房上的磚瓦,迅速向城中掠去。
兩三個時辰前,店小二前來收拾碗碟時,陸琰向他打聽了王氏府邸的位置。
奇怪的是,他們王氏一家既為大戶人家,宅子也非普通商賈住宅,可他們所在的位置,竟不在晉陽城繁華的城北一帶,反而落戶於偏於城西的一處。那邊雖說不是什麼潦倒的地方,對於如此大戶人家來說,是有些明珠暗投的意味。
好在客棧離城西不遠,不過多時,隨著明月重現,夜中靜謐的住宅大院漸漸映入陸琰眸中。
正如城外驛站的兩位大哥說的,這王府的人確實走得一幹二淨,甚至連個夜巡的下人都沒有。
真的都走完了?陸琰腳尖輕點磚瓦,如同燕雀輕盈落於府內。劍眉緊蹙,若此事脫離了他的預料,恐怕要棘手不少了。
受命來解決王氏一府,如今卻無一人在,如何交差。聖命難為,這裡無法交代的話,回去就得把自己交出去了。
順著連廊一路朝王府內部走去,要不說這宅子大呢,陸琰走了有半炷香,感覺眼前的建築是方才才見過的,兜兜轉轉又回來了。果然還是上面的路好走。
重新踏上房簷,王府的佈局盡在眼底。
從大廳開始,一連房屋鱗次櫛比,陸琰順著屋脊前行,很快便來到王氏府邸西北一角,一間懸山頂小屋藉著夜色藏匿於圍牆邊上。
陸琰之所以能瞥見,是因為這間小屋緊閉的窗紙上隱約透露著些許燭光。對於四周暗黑的環境來說,這點輕微光亮確實最耀眼的存在。
果然。
收力一躍而下,繞過院中枯葉,陸琰挨著牆面行至窗旁。竟有兩人談話的聲音!窗戶沒被鎖上,輕微一推,透過這縫隙約能看清屋內一半的情形。
按照陸琰原本所想,府內應當只剩那位王老爺才對,但眼下另一人又是誰?
受視線約束,只見一位約為七旬的老者站在主座前方,手中緊捏著帕子,面色蒼白,遲遲不肯落座。
與之對話那人大約是正對門口的方向,正巧的窗戶的死角。不過聲音聽起來,要比老者年輕不少。
“王大人,我們主子看在曾經相識一場的份上也是好心相勸,當真不再考慮一番?”
王老爺抬起帕子沾了沾額角的汗:“自打十多年前僥幸攜一家老小來此就沒打算再回去,那個地方待久了,也就看似有幾分情誼……”
前人冷嘲道:“照王大人這麼說,我們主子誠心邀請你,在你看來不過是虛情假意了?”
“不是不是!”王老爺驚恐搖了搖頭,“我是說那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的。”
“所以才要討回來不是嗎?”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還是說您老人家行商久了反倒忘了本?”
“誒呀……”王老爺長長嘆了一口氣,眼中除了猶豫,更多的是害怕。
“王大人。”
那人突然上前了幾步,黑色的長衫鬥篷赫然出現在陸琰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