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之後姜北準備拆線的時候,開著車在市區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左銘銘的醫院,把車開進停車場的時候,他也是有點兒莫名其妙,不就拆個線麼,去哪裡不行,可握著方向盤的手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樣自動導航到了這裡。
他來的實在是太早,醫生們甚至還在樓上病房交接班沒下來,所以只能在真是外面的候診椅上坐著等。約麼到了八點二十,他都等的遊戲不耐煩了,一群十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如同偶像劇裡一樣,腳下生風、衣袂翻飛,風度翩翩的闊步而來。
他視線不偏不倚的穿過人群落在走在後面的左銘銘身上,她沒帶口罩和帽子,正低著頭扣白大褂最下面的扣子,根本沒注意到候診椅上的人。
不過姜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同時,他終於想起來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究竟在哪裡見過,不就是那個找火鍋店的路痴麼。他跟在眾醫生後面進了診室,感慨世界真是小啊。
“銘銘,拆個線唄。”
剛剛戴好帽子口罩,護士就拿了眼科剪給她,塞進她手裡的同時還小聲說了句:“就是上週特別帥的那個病人!”
左銘銘扭頭一看,就見姜北抄著兜站在診室中央四處亂看,一雙大長腿鶴立雞群的杵在那兒,她走過去,招呼他說:“來,跟我過來拆線吧。”
走了兩步,感覺身邊沒有人跟上來,左銘銘回頭,果然看見姜北還在原地站著,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頗為不情願的說:“能換個大夫麼?”
“哈。”左銘銘一挑眉,把消毒包封包的眼科剪當扇子在耳邊扇了兩下,不可置信的說:“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怎麼,害怕我啊?”
姜北是真有點兒怵她,倒不是害怕,就是上次被這麼小姑娘堵了一句有點兒沒面子,不過他肯定不會說實話,反而大闊步的走過去,壯士斷腕一般自覺自願的躺倒牙科椅上,指指她手裡的剪刀,耍貧道:“我是害怕,害怕你一剪刀捅死我,話都不用說了。”
左銘銘看他那樣,噗嗤一聲笑了,她晃了晃手裡的消毒袋,說:“別擔心,在醫院這種地方,就算捅了也能立刻把你救回來。”
眼看著姜北的表情變得像是吞了個蒼蠅一樣,她趕緊轉移話題,看了眼他的掛號票,“姜北是吧,確認一下。”
姜北哼哼兩聲,“說的跟你不知道似的。”
左銘銘被他搶白,也不在意,隨口說:“姜北這名字有意思,你咋不叫姜南呢,多朗朗上口?”
不料姜北卻不贊同的搖搖頭,“姜南這名字多俗。”說完還不能茍同似的看了眼左銘銘。
本就是隨口一句的事兒,左銘銘根本沒看見他的表情,她低頭帶上手套,把椅子調到合適的位置,“行了,張嘴吧。”
說話間,眼科剪已經拿出來了,尖細的小頭直沖著姜北的面門,閃著冷光,看的他又是一躲。
“這個,拆線疼麼?需要打麻藥麼?”他嚥了嚥唾沫問。
“疼什麼疼,”左銘銘不耐煩的說,“沒看人家五六歲小姑娘拆線都一聲不吭的麼,你個大老爺們嘰嘰歪歪幹什麼?趕緊張嘴。”
姜北:“啊……”乖乖張嘴。
左銘銘:“張嘴就行了,啊什麼啊。”
姜北覺得胸口很悶,像是剛表演完胸口碎大石。
左銘銘用眼科剪的尖兒挑起線頭,手指微微一用力,縫線立刻斷開,再輕輕一提,線就順利拆下來了。一共就縫了一陣,她把線頭挑出來之後,又用棉棒蹭了蹭創面,看看恢複的怎麼樣。
“嘶……”姜北突然發出一聲痛呼,“你不是說拆線不疼的麼。”他表情扭曲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是真疼不假。
左銘銘撐開他的口角一看,頓時瞭然:“拆線是不疼,我哪知道你頰粘膜上長了個潰瘍?”看著他鼓著腮幫子緩解疼痛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感覺果然是惡有惡報啊,不由得開玩笑說:“是不是又去胡說八道了?”
姜北登時瞪大了眼睛,“少來,我可是一句閑話沒說,你當我那麼愛管閑事兒啊。”他覺得自己似乎給這個姑娘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婆婆媽媽的形象,深感擔憂。
“哦。”左銘銘不置可否,她轉身把剪刀和醫療垃圾放到回收處,顯然是不怎麼信服。
姜北急忙跟上去,亦步亦趨的說:“天地良心啊,他倆的事兒我可是一個字兒沒說。”
左銘銘剎住腳,猛地轉身,看著急忙後退一步的姜北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不好,姜北立刻警覺的想,可是為時已晚,他聽見對面那個需要低頭才能看清楚臉的小個子,用一種對幼兒園小朋友說話的口吻對他說:“嗯,表現得真好。”
要你管啊!姜北內心有些淩亂。
“銘銘,過來敲個錘兒。”師兄在一旁喊道,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
“好嘞。”左銘銘頓時化身為小白兔,腳下甚至還跳了一跳,從桌上拿起錘子快步趕到師兄身邊。
姜北眼睜睜的看著她瞬間化身純良天真的象徵,站在病人的另一側,乖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