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朗沒有看王者,胸口的憋悶讓他喘不過氣來。
面對王者,他的心口總是湧起那種酸而漲的感覺,說不上舒服,更多時候,他為這種抑制不住的心動感到的是惶恐。
而此刻卻是壓抑。
他無意傷害任何人,如果他沒有喜歡上王者,沒有在短短的幾天內喜歡到讓覺得心髒已不屬於他自己的地步,他會嘗試喜歡那個陌生的男人。
可是,現在,他怎麼去嘗試。
“王者,我喜歡上別人了……我沒辦法再愛他。”
空曠的洗手間內,王者趴在洗手臺上,止不住地幹嘔。
他弓著腰,挺拔的脊樑此刻佝僂如斷弦的弓,腰腹因痙攣向內蜷縮,胃液陣陣上湧,每一聲嘔吐都讓他腰腹肌肉抽搐得更緊,刀割般的絞痛讓王者産生了瀕死的錯覺。
這一天他其實遠比陶朗更緊張。
對全無記憶的戀情,他預料得到陶朗無法直接接受。
可他們畢竟相愛過,他以為至少陶朗會給他一個努力的機會。如果他能讓陶朗心動一次,他會拼盡全力做到第二次。
可他沒有料到,現實比他的預設要殘忍千倍。
短短36天,陶朗喜歡上了別人。
憑什麼呢?他在陶朗身邊三十年才等來陶朗的一次悸動,那個人憑什麼三十六天就讓陶朗動搖了呢?
這三十年,這三十六天,他哪裡做得不夠好,為什麼要對他這麼不公平呢?
胃液又一次上湧,紊亂的喘息混合著撕裂喉嚨的嘔吐令他脖頸青筋暴起。王者死死地摳住洗手臺的邊緣,平生第一次,他希望他沒有愛過陶朗。
王者去上廁所,陶朗和父母先回了病房。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氣。陶老媽催著陶朗套多一件外套後,便和陶老爸收了東西要離開。
陶朗茫然地看著他們:“不是要和我說我不記得的那些事麼?”
陶老媽伸手理了理陶朗的衣領,手掌摸了摸兒子瘦削的臉:“那些事爸爸媽媽也不是很清楚,讓小者單獨和你說。”
“兒子,”陶老媽頓了頓,忽然傾身抱住了陶朗,“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只要你開心幸福,媽媽都支援你。”
陶朗怔了怔,旋即輕“嗯”了聲。
一隻寬厚的大手覆上陶朗只剩青茬的腦瓜,陶老爸張大手臂抱住了他和陶老媽。“……爸爸也不反對你。”
陶老媽打了陶老爸一下,“什麼人啊?”
一家三口都笑了。
陶老爸陶老媽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陶朗一個人。他蜷起腿坐在軟布沙發上,忐忑地等待王者回到房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陶朗焦躁地站起來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來,十五分鐘過去,王者仍然沒有回來。陶朗耐不住開啟了手機,點開和王者的微信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