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點五十到下班,骨科科室裡沒有一刻清淨。陶朗要麼在做手術要麼在辦入院要麼在急匆匆地往急診趕。王者給他發的訊息只有飯點他才能抽空回複兩句,聊不了兩句便說病人家屬找。
不值夜班的話,通常也得忙活到晚上九點多。從醫院出來,陶朗一整個就是被掏空精氣神的樣子,回到家後,總得先睡一會再起來吃夜宵。吃完和王者依偎著一起聊會天開始,白天說得多了,晚上陶朗不愛張口,就聽王者說,或者一塊看電視。十一點鐘不到他便睏倦得哈欠連天了,洗澡洗漱後在床上和王者抱一會吻一會,幾句話的功夫陶朗就打起了鼾。
而後第二天又是早早地起床上班。
如果遇到夜班則更慘,下了班回來飯也不吃,被子一蒙就是睡。
這樣僅半個月,陶朗剛從銀山時回來時還圓潤的臉頰就顯出了稜角,人也萎靡不少。
元旦節,陶朗早上下了夜班後又被拎到急診幫忙。下午兩點王者來接他時,就見他低頭蹲在六院的門口,頭埋在臂彎處,肩上挎的包直接垂到了地上,一看又是累極了。
王者看他這樣,心中的火騰騰地往外冒。
這兩星期陶朗的工作簡直是拿命在熬,眼見著他面色日漸青白,腳步虛浮,他對陶朗的這份工作是愈發不滿。
上了車陶朗照例昏睡過去,再醒來時窗外天都暗了。
奧迪停在王者家的露天車位上,王家的別墅亮著燈,隱約傳出陶老媽和曲阿姨的笑聲。
王陶郭三家做了多年的鄰居,關系一直很好,元旦節慣會一塊聚餐。後來郭二一家移民了,王陶兩家仍保持著這個元旦聚餐的習慣。
從副駕上緩慢地爬起來,陶朗揉著眼睛,聲音睏倦地問:“怎麼不叫我。”
“看你那黑眼圈,叫你我有罪惡感。”王者不冷不熱地說。
陶朗對著後視鏡照了照,最近確實有點憔悴,搓了搓臉:“一會找我媽要瓶眼霜好了——下車吧,應該差不多能吃飯了。”
拉開車門的手被抓住,王者嚴肅地看著陶朗:“我和你說的那家器械公司的事,你考慮過了嗎?”
上回陶朗值完夜班,王者就表現出了對六院極大的不滿,而後給陶朗說起他朋友開的醫療器械公司正在招醫學專員的事。但陶朗沒想過換工作,嗯嗯啊啊點頭表示知道後就把這事拋之腦後了。這會王者面容嚴峻,陶朗摸著他的手安撫道:“也就是這陣忙點,不至於為這個就換工作。”
“平常就不忙嗎?四天一個夜班,下班不準時,吃飯都沒個準點。”
“住院醫師不都這麼過來的,等我升主治了就沒那麼多夜班了。”
“你就非吃這個苦嗎?”王者皺眉。
“我喜歡當醫生。”陶朗說,語氣和緩,卻很認真。
雖然當年他學醫純粹是跟風程靜,但這些年下來,不說有多麼熱愛這份事業,起碼每次看到患者痊癒出院時,他覺得自己是沒有選錯的。
王者不說話了,陶朗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有多執著他再清楚不過。
不願讓王者不開心,陶朗左右看看車窗外,抱著王者的脖子哄他:“別氣了,我肯定努力升主治,不再讓你夜裡獨守空閨。行不?”
王者環住他的背,在他屁股上猛拍一下,“稀罕。”
下車進門,郭二正幫著從廚房端菜出來。
郭二的父母在紐西蘭,他和他妹妹郭芙影一塊過來吃飯,過節就圖個熱鬧。
見到陶朗,郭二把春菜燙往紅木桌上一放,嫌棄道,“又是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你半夜做賊去了。”
陶朗踢他一腳,“新年第一天麻煩說點中聽的。”
王者脫掉大衣,把陶朗的運動鞋放進鞋櫃裡,接過郭二的話道:“就是半夜做賊,白天好歹也可以準時下班。”
陶朗:……
棄醫從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