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看了眼表,18:37,這個點陶朗大概還在醫院加班。
王者給陶朗發了微信過去,問他下班沒,還沒下班的話就在醫院等著,他過去接他,暴雨天積水深別騎車。陶朗一時沒有回複。
王者抓起車鑰匙快步走出辦公室。
雨天,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排起了長龍,王者握著方向盤,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心情不耐。
手機“叮”的一聲。
【朗朗乾坤】:不用,我都要到家了,你開車小心
王者回複了一句好。
車流緩慢地向前移動,雨刮器發出“篤篤”的聲音,車子經過六院,想到陶朗即將離開一個月,王者的心情沉了下去,但隔幾分鐘後,透過茂密的樹冠,看見他和陶朗所住的小區的樓影時,他的心情又稍微好轉。
紅燈,王者踩下了剎車,坐在車內不經意地向窗外望去。
滂沱的雨幕中,一對情侶同撐著一把紫色的花傘走在人行道上,男生紳士地將傘向女生傾斜,自己的肩頭濕了大半,兩人並肩聊著天。王者不甚在意地移開視線,下一刻卻不敢置信地重新扭過頭。
彷彿被一記悶滾打中,王者盯著那對男女,看見女生抬手親暱地貼住男生的臉,而男生任由他貼著,眼中似乎有淚。喉間頃刻間湧起血腥味,王者指尖顫抖地握緊方向盤,一瞬間不知自己身處何時何地。
耳旁是尖銳的鳴笛聲,有人來到王者的車旁一臉不耐地敲窗戶。王者才如夢初醒,將車子拐進到路邊的空位停下。那對男女已經不在他的視線裡,雨下得彷彿不會停,太陽徹底落了下去,天空的縫隙中的白芒也徹底消逝了。王者捂著胃,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車內。
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把紫色的傘,傘下,是那張熟悉地令人生厭的臉。與此同時,程靜也透過風擋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王者的眼睛。
她的腳步一頓,旋即視若無睹地繼續往前走。
王者卻按下了車窗,直直地看向了她。
“如果你對陶朗沒有意思的話,”王者的聲音如冰封一般,“還請你離他遠點。”
程靜臉驟然沉了下來,她目光銳利地回視王者:“我和陶朗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指教。”
“輪不到我來指教,然後任由你把陶朗搞到抑鬱嗎?這樣的事情我絕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搞到抑鬱”四個字讓程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憑什麼對我和陶朗的感情妄下斷論?即便我真有錯,能夠審判我的也不會是你。”
“就憑我是陶朗的朋友,我不會讓他重蹈覆轍。”
“朋友”,程靜在心裡咂摸著這個詞,突然抬頭看向了王者蒼白的臉和深潭般的眼睛,多年前沉寂在心底的猜測重新浮出了水面,讓程靜突兀地笑了一聲。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很熟悉,”
程靜嘴邊浮現出一個嘲弄的微笑,“當初在雲臺山上,你看見我和陶朗擁抱,就是現在這個表情。”
王者渾身一震。
那是大二的暑假,高中相熟的朋友相約一起夜爬雲臺山,程靜也和朋友一起去了。
日出時分,一行年輕人並排站立,望著太陽像火球一般從層巒疊嶂中緩慢地露出來,昏暗的天幕依次浮現出絢爛的色澤,霞光萬道,瑞彩千條,王者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陶朗的手,想和他說點什麼。
手卻被掙開,王者側過頭去,便見陶朗側過身去與程靜相擁,伏在陶朗肩膀上的程靜,隔著中間的陶朗,驚訝地地望著王者難看的表情。
“那時我和陶朗還什麼都沒發生吧,你當時就怕他重蹈覆轍嗎?還是——”
程靜頓了頓,道:“你只是單純地嫉妒而已。”
當年她還和陶朗在一起的時候,便隱隱察覺出王者不喜歡自己,朋友一起出去玩的場合,有她在,王者便常常藉故不參與。即便避無可避碰上面,他也只是沖她疏離地點個頭。
程靜一開始以為是因為陶朗改志願的事,導致王者遷怒了她。但王者和陶朗都和好了,沒道理還不待見她。
直到那次雲臺山之行,她才隱約找到了原因。
此時王者慘白的臉色讓她的猜想得到徹底的印證,程靜嗤笑一聲,輕蔑道:“打著朋友的名號呆在陶朗身邊,他不合你意去b市你就和他冷戰,知道他談戀愛了你都回s市也不去他的生日會。他分手了你倒是往上湊了,現在我和他說兩句話你又急著趕人了。怎麼,這麼多年你處心積慮的還沒把人掰彎是嗎?老同學,你真是懦弱又卑劣,陶朗有你這種朋友,真是倒黴。”
話說完,程靜不再看王者,沿著人行道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