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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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朗出發去銀山縣的前兩天晚上。
賽車模擬器踩到到夜裡12點,陶朗才去洗澡。
王者早回房間了,盤著腿坐在床上,在閱讀燈下看書。
“篤篤”,象徵性敲了兩聲門,陶朗探了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進門來。
他洗了頭,頭發還在往下滴水,熱水蒸騰後的嘴唇顯很紅潤,“王者,我進來了?”
王者翻了一頁書,垂眼道:“拿條毛巾擦頭發。”
陶朗拉開門就進去了,在房間的浴室裡抓了條毛巾披在腦袋上,像一柄射歪的了箭矢一樣斜著跳上了王者的床,半拉腿還懸在空中。
“我塵封五個月的記錄終於破了,”他捶了下被子,喜悅道:“我就說是原來那液壓踏板拖累了我。”
臺燈的光在他睫毛下拖出了長長的陰影,拖鞋在他腳上搖搖欲墜。王者“噢”了一聲,看著水滴從他發梢滾落到被面上,洇出圓形的水漬,他手指動了動,把書放在了一邊。
“我今天還沒完全適應那踏板,等我從銀山回來好好練練,肯定還能破。”陶朗自顧說著,腦袋忽被兩只大手罩住。王者隔著毛巾按住了他的頭,然後幫他擦著頭發。
陶朗一愣,直直地看著王者,心髒微微發緊。
王者的目光卻落在他的頭頂,手上的力道有些重。
他沒制止,王者便沒有停止,直到陶朗的頭發被扯痛,陶朗才如夢初醒一般,腦袋往後一甩掙開了王者,埋怨道:“你擦就擦吧,輕點啊。”
王者在他掙開時便僵住了,聽完陶朗的抱怨,僵在半空中握成拳的手才放鬆下來,“那我用小點勁?”
陶朗想說他自己擦就好,卻被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阻止了,他松開毛巾,點頭,王者的手於是重新覆了上來,這會他的動作很輕,卻像有魔力一般讓陶朗腦袋酥麻麻的。
陶朗覺得很放鬆,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他趴在床上睡著了。
王者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陶朗的臉。
暗色的暖光中,陶朗的樣子似乎從十幾歲時別無二致,彼時的他們在同一張書桌上寫作業,陶朗困得睡著了,王者要叫醒他,卻莫名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
在最初意識到自己對陶朗的感情時,王者心中的興奮是多過忐忑的。
他們是朋友又怎樣,陶朗可能不是同性戀又如何?
這些阻礙他相信自己可以克服,因為他有足夠多的籌碼——他聰明,努力,有耐心也有恆心,拜父母所賜,他還有一副不錯的相貌。
最重要的是,陶朗愛他,盡管當時只是算朋友間的愛。
朋友間的愛未必不能轉化為另一種形式,只要他加以適當的引導。
陶朗在他面前透明簡單得像數學考試的第一道選擇題,王者覺得自己不可能找不到解法。
初三的那個暑假,歸功於喝了一個夏天的牛奶和體育鍛煉,他的身高躥到了一米八往上,腰腹和手臂的肌肉也褪去了屬於少年的纖細,變得結實而流暢。
他愛上了收集ferrari的車隊服飾,一些送給陶朗,因為陶朗最愛的f1車手就是法拉利車隊的基米·萊科寧,一些留著自己穿,因為每次他穿著法拉利的衣服在陶朗眼前晃蕩,陶朗的目光就會凝結在他身上。
那個沒有作業的暑假的每一天都特別漫長,他們有時出去玩,有時宅在房間裡看電影。他們看《楚門的世界》,看《尋夢環遊記》,也看《春光乍洩》和《斷背山》。
電影放到恩尼斯看著傑克留下來的襯衫眼含熱淚時,陶朗把腦袋埋在了王者的肩膀上。王者向後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卻被陶朗抓住了手。
他抓得很緊,王者卻任由他抓著,同時用力的回握他。
明明是悲傷的電影,王者的心中卻像放了煙花一般。
他把這天在日歷上圈了起來,他感到他正在一點點接近他的目標。
升入高中後,陶朗突然變得越來越黏他。倆人的班隔了大半條走廊,白天裡基本見不到面,可下了晚自習後,他會乖乖地在王者班門口等他。奧賽培訓課在晚自習後要額外多上四十分鐘,王者讓他先回去,他卻說:“我和你一塊回,我想和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