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只穿著騎裝,我拾起盔甲走到他身後,為他一一裝備上。扣住腰帶時我伸手環住他的身體:“弗拉維茲,讓我為你護駕。”
“不,你必須留在營地。”他側過臉,睫毛掃過我的臉頰,對我呵氣,“你忘了,我們的孩子還需要你照顧。”
話音未落,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就鑽進了我的懷裡。
我摸了摸小家夥,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弗拉維茲騎戰馬奔赴陣前,本能地沖上去追上他,抓住他的韁繩,咬咬牙,低聲道:“不死軍的薄弱處……在兩翼。以重騎兵突破前沿的步兵陣,狼騎兵可牽制弓兵團,拼持久戰力。”
弗拉維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下頭:“你不必為我做到這一步。”
我抓住他的衣襟:“聽著,給我毫發無損的回來,否則,我就重返波斯做我的王子!”
他笑了起來,笑靨美似驕陽。
天際的最後一縷日光消逝的時刻,一隻火矢射向高空。頃刻戰鼓齊鳴,數量龐大的兩國軍陣如浩瀚的洪流交彙,驚心動魄的喊殺之聲鋪天蓋地。
我閉上眼睛,扯散襟口,拔出匕首在胸口用力劃下一個叉,在胳膊上刻下罪人的契文。用以懲罰自己。鮮血伴隨劇痛滲透衣袍,卻未使我的負罪感減輕分毫。我該像所有被處以叛國罪的人那樣受劓刑。
假使不是要待在弗拉維茲身邊,而是孑然一人度過後半生,我必會毫不猶豫的那樣自罰。
天色全然暗下來。俯瞰而去,兩軍已殺得不可開交,彷彿兩只著火的遠古巨獸在舒什塔爾的中心互相撕咬,一方是兇猛的狼,一方是矯健的鷹。狼陣前後夾擊,鷹陣變化多端,一時不相上下。
我緊張的觀望著,不多時,狼陣果然伸出利爪襲向了鷹陣的左翼,急火不死軍最難守住的破綻———靈活多變的弓軍,戰鬥力非凡,卻只擅長遠端拉鋸戰,在近戰中卻難以施展鋒芒。
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劃破夜空,漸漸的,鷹陣開始收攏羽翼,朝舒什塔爾的內部後退,而羅馬軍團卻愈戰愈勇,猛追不捨。
戰勢看似已初露端倪,但我無法確定不死軍的領導者,我那向來能徵善戰的叔叔是不是在欲擒故縱,以弗拉維茲的經驗又能否能勝過他。
我的心裡愈發忐忑,這時,突然聽見營地後方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留守計程車兵急匆匆的向我奔來,“大人,阿薩息斯性命垂危,他託您留遺言給奧古斯都。”
腦子裡的弦驟然一緊,我幾步沖到囚禁阿薩息斯的戰俘營,看見一輛牢固的囚車裡,一個不人不鬼的身影奄奄一息的躺在裡面,身上縛著幾條鎖鏈,但傷處都包紮得完好,只有零星的血滲出來。在對俘虜與無辜平民的剝皮施虐的時候,他恐怕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淪落到這種悽慘的境地。
我放輕腳步走近,嗅到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抱緊懷裡的小家夥,不敢放鬆一絲警惕。盡管被囚禁著,這家夥還具有美杜莎的邪力,不可小覷。
聽見我的動靜,阿薩息斯睜開僅存的一隻眼,朝我斜睨過來。他的眼神十分虛弱,卻像一條瀕死的毒蛇,要在絕望之際發出致命一咬。
“你有話對我說?”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我戒備的開口。<101n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