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思考著,我魂不守舍的走出幾步,迎面遇上一隊來人。我認出那一襲紫黑紗從頭披到了腳的女人正是皇後海倫娜,下意識的避開來。假若因為弗拉維茲,要與一個女人發生矛盾,連我自己也會恥於生為男兒。
“阿爾沙克王子,請留步。”
剛轉過身,我便被叫住了。
海倫娜的臉色異常憔悴,滿臉淚痕,全然是一位悲痛欲絕的模樣,絲毫沒有前幾日的美豔風采。
“皇後陛下,請您節哀……”我僵硬的朝她行了個禮。
她拭去臉上的淚痕,臉上浮起轉瞬而逝的笑意,聲音很輕:“王子殿下一定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不會亂說話的,對嗎?”
我心下了然:大概是擔心我進元老院說什麼對弗拉維茲不利的話。我面無表情的搖搖頭:“這是羅馬的內務,我不宜插足,正準備離開呢。”
“原來是這樣。”她抬起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鬢發,紫色的指甲劃過黑紗,將它扯緊了些,從我身旁走過,屈於禮節,我畢恭畢敬的目送她。與我擦肩而過時,她忽然像踩著了裙子,趔趄了一下。
我本能的伸手去扶,她便一下跌到我懷裡。一股寒意侵身,讓我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惡心感,腹部也跟著抽搐了一下,將我嚇了一跳。
伸手去摸時,那種奇怪的異動又消失了。隱隱約約有一股熱流徘徊在腹中,將周身的寒意抵禦在外。我想起霍茲米爾,戒備的退後了一步。
也許霍茲米爾在用什麼法子保護我,而皇後———我直覺這女人很不對勁。她給人的感覺像個女巫。但一般的詛咒並不那麼容易侵蝕武者,尤其是我們這種殺人如麻的軍人。我冷冷的盯著她的手,面露兇煞。
皇後顯然被我震懾了住,她悻悻的把手縮了回去。
“阿爾沙克王子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呢?”她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的父親身邊有個侍女很不尋常,被我的丈夫發現她想對他不利後,被關到了監獄裡。她的口音跟您真的很像……”
———是蘇薩!
這念頭在心中爆炸。
她揣度著我的神色,微笑了一下,一個什麼東西從到黑紗下落到了地上。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串骨頭手鏈,的確是屬於蘇薩的。
“最好您能在葬禮結束前帶她一起走,不然,她就要被公開審判了。那對您沒什麼好處。”她咯咯笑起來,“我的父親已經知道你們是波斯人了。”
“那又怎樣呢?將你們皇帝的死公開算到波斯頭上,好有足夠的理由開戰?”驚愕過後,怒火自我胸中騰起,我盯著她———這個女人不是個花瓶一樣的簡單貨色,她的背後藏著盤根錯節的勢力。
“您說呢?”她意味深長的眨了眨眼,便朝元老院走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撿起地上的手鏈,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天色已經全暗,穿過廣場時,我不自禁的順著那個古希臘地球儀形狀的雕塑朝天穹中望去,繁星在黑暗中似乎交織成不詳的天兆。
誠然我堅信波斯一定有與羅馬對決的實力,但假使因為我們行動曝光而引發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火,對與羅馬停戰不久、還未從與蠻族的作戰中恢複元氣的波斯不死軍沒有任何好處,這必不是希望與羅馬保持和平的國王陛下希望看到的。
即使他不降罪於我,我也沒有顏面活著回到波斯。如果這罪咎牽連伊什卡德和一手栽培我的養父,這是我萬萬不願看見的。
不覺間,我已走入了廣場背後的花園中。
一片濃稠的黑暗裡,密林婆娑作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泥土的腥味。這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我抽出腰帶攥在手裡,靜靜等待著。
不知多了多久,一個身影終於鬼鬼祟祟的走進了林間,我稍稍製造出了一點動靜,便聽那邊喚道:“阿爾沙克王子?”
“我在這兒。請進到裡面來說。”我回應道,一面朝花園深處走去,他亦步亦趨的跟上前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了我。
臨到一片人工湖前時,我停了下來。那男人靠近我,就在我繃緊手裡的腰帶時,身體忽然被一把摟了個嚴實。
“噢……上帝,那天在晚宴上看見您的舞姿,又騷又野,簡直快將我迷死了……來吧,小王子,我知道您白天就是在勾引我……”
說著他急不可耐的剝我的衣服,殺意竄遍每寸肌肉,我抬起膝蓋踢中他的下巴,勒住他的脖子,容他發出一聲悶哼,就利落地勒斷了他的氣管。
我看著他目呲欲裂的屍體,心裡如落重石。
———這下子,他無法用手裡的證據威脅到弗拉維茲了。
正要將腰帶掛上樹枝,製造一個自殺的假象時,我忽然聽見背後響起一陣悉悉簌簌的碎響,是靴子碾在落葉上的動靜。我渾身繃緊,沒料到自己向來似野獸般的靈敏感知力,下降到了這種地步,連敵人靠得如此之近,也渾然不知。
“誰允許你做這種事情的……阿硫因?”低沉魅惑的聲音自暗處飄來。
我愣了一愣,剛回過身去,就被一雙手大力拽進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