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嗓音嘶啞陰冷,宛如毒蛇吐信。
一雙暗紫的眼眸緊盯沈晝,豎瞳隱隱閃爍,似蘊藏殺氣。
沈晝神色未變,駐足在人肉階梯前。
被繩子捆成一串的修士鋪了滿地,有的奄奄一息,有的仍在掙動。
他沒有表情地問:“你最近就是在幹這個?”
見他不動,青年踩著人梯走過來,身形蒼白瘦削,卻每一步都走得吱嘎作響。
他打量沈晝,像發現新玩具的孩子那樣,歪起腦袋:“今天不戴面具了?”
沈晝無動於衷:“說正事。”
青年聳了下肩,指著滿地的修士,懶洋洋道:“沒什麼,就想問問你,這些叛徒怎麼處置。”
沈晝眸光微動,這才重新邁步,袍角拂過一地鮮血,徑直向前——
“一群雜碎,都殺了吧。”
青年笑起來。
他興奮地跟在沈晝後頭:“還有一個罪魁禍首,被我當場抓住,現在就綁在大殿裡,你猜猜是誰?”
“右護法。”
“……你知道?”
“嗯。”
“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剛剛差點死了!”青年勃然大怒。
“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你也該死。”沈晝說著,大步流星踏入宮殿之中。
光影昏暗,蜿蜒的血跡從殿門拖進大殿中央,沈晝目不斜視向前,路過地上苟延殘喘的中年男人時,未曾停留一瞬。
一直走到高臺之上,坐進鑲嵌寶石的金椅中,他才一手撐起太陽穴,一手輕敲扶手,平靜地問:“為什麼?”
趴在地上的右護法緩緩抬頭。
血水模糊眼簾,他看不清沈晝的臉,卻感受得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意,那是每一個紫陽宮的人,都深入骨髓的畏懼。
他急促地喘息著,沙啞開口:“四年前,你殺了教主,紫陽宮群龍無首,你讓我當上右護法,我很感激。”
“若你來做這個教主,我願意追隨你一輩子。”
話鋒一轉,他手指著沈晝身側的青年,眼底迸發出深重的恨意:“可今澤,他就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你居然要我聽從他的號令,扶持他、臣服他!我怎麼可能甘心?!”
名叫今澤的青年翻了個白眼,張嘴就是一連串髒話。
沈晝抬手攔下他的不滿,雙腿交疊,換了個姿勢,投向右護法的目光依舊從容淡漠。
對視片刻,右護法沒了聲音。他賣力的表演戛然而止,面龐漲紫,兩頰肌肉抖顫,不得不低下頭顱。
“我是做錯了,可我也立過功吧?你就連一次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緊咬牙關,右護法低聲哀求道,“陳晝啊陳晝,就算是條狗,你也該有點感情了吧。”
“感情?”
右護法再度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口氣一如他們初見當日,輕蔑而倨傲。
他似笑非笑地說:“你和我談這種東西?”
右護法閉上眼,慘笑搖頭:“是啊,你有這種東西嗎?”
“你在這個世界上,有任何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嗎?!”他發自心底詰問,語氣越發怨毒。
高臺上,沈晝款款走下,穿過殘陽中交錯如狼牙的陰影,黑袍一角落到右護法眼前。
他毫不猶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