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脈說:“我唯一一次和他們吵架,是他們擅自刪掉了我聊天分組裡所有人。”
那所有人裡自然也包括裴丘沉。
在裴丘沉怔忪的表情下,淩脈又說:“然後我就離家出走了。”
看到裴丘沉的瞳孔收縮,他忍不住笑:“原來你也會這樣,那天你叫錯我名字,我就是這個表情。”
“……我以為你不在意。”裴丘沉久違地嘗到苦澀的味道,比那天他故意叫錯淩脈的名字還要苦。
他沒辦法忘,卻想要強迫自己忘。
忘記這個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忘記過去的三年。可當淩脈真的毫不在意地回應他,他心底陰暗的情緒止不住生長纏繞。
看吧,他果然不在意。
你在他眼裡算什麼呢,朋友甲乙丙丁,你又排在第幾位?不要自我折磨了,只當隊友不好嗎,只做工作上的同事,就不會心煩意亂,不會滋生出恨意。
可當那雙眼睛望向他,再度投來關注的目光。
——他會止不住去奢望。
淩脈又說:“我去了朋友家住了兩天。”
心底又一聲鈴響。
緊密勒住心髒的藤蔓驀然鬆了勁兒。
裴丘沉壓抑著狂風暴雨的眼神再度恢複寧靜。
是的,他又忘了,他是淩脈諸多朋友之一。
“那兩天你沒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請,我嚇死了。”淩脈說的時候始終笑笑的,彷彿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反正結果是好的,裴丘沉最後同意了他的申請。“所以我特別特別生氣,我覺得他們沒有尊重我……不過後來說開了就好了,媽媽很希望我跟你重歸於好,她說你來了一定好好招待你。”
“那是因為他們愛你。”裴丘沉說。
淩脈理所應當地回答:“是啊,我也愛他們。”
他就這麼明晃晃地說“愛”,說“是啊”。
可換做其他任何人,裴丘沉都不會答應到對方家裡做客。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總是很複雜,我和你的親人未必會互相喜愛,只不過為了彼此珍視的事物,都各退了一步。
淩脈到底要過多久才能明白,他的父母和裴丘沉珍視的是同一個人?
下飛機之前他還在找那杯消失的美式,裴丘沉說:“我怕你給碰灑了,睡覺時就讓空姐撤下去了。”
淩脈點點頭,“那個確實不好喝。”
但我喝掉了。
裴丘沉默默地想。
陶瓷杯冰涼鎮在手裡,貼著少年抿過的邊緣,喝下去彷彿就能感受到對方唇齒的溫度。
唯有那一刻,情感赤裸裸地袒露。
【作者有話說】
本來不想寫這麼陰沉,但一寫到哥視角,哥就在陰暗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