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階從拳頭裡彈出一節手指戳在額頭,思量幾許,覺得還是自己比較可憐,便用被固住的拳頭錘沈千重。
“我放開我啊,我要起了。”許雲階邦邦邦錘在沈千重肩膀上,“我要行圊。”
“我也要行圊。”沈千重跳下床,穿衣裳穿靴子,等許雲階也穿好便與他一起出門。
“無恥。”許雲階小聲地罵,目光從沈千重的胸膛往下掃,落到某處,被灼到似的逃走。
沈千重一撩衣擺,遮住許雲階一直很在意的地方,道:“衣裳可還合身?”
許雲階順著身上厚重的毛,一面推開門,一面道:“喜歡。”
他長得好看,鶴似的,長身玉立,秀潤非凡,穿著厚厚的袍子也不覺得醜。
沈千重盯著他,模樣像只見魚的貓。
兩人出門,許雲階見到不遠處的人,臉上露出笑意,他身後的沈千重卻沉下臉色。
宋子折走過來,拿下帽子,道:“殿下,我們這便要走了。這是兩包雨前龍井,殿下先拿著,等我回去再給殿下送好的。”
他看向沈千重。
有些事情不需要說明,兩人互看不順眼,也就不必刻意討好。
“將軍,殿下,那子折便告辭了。”
許雲階抱著茶葉,看向沈千重。
沈千重抿唇,不情不願道:“宋家主可是要去噶丹,殿下與我此行亦是噶丹,能否與商隊同行,也好相互有個照料。”
許雲階忙道:“是啊,當戈與宿域不睦,子折可否捎帶一程?”
“……”宋子折道,“好。”
幾人將包袱放在駱駝背上。
行商不便,不若兩人出行來得方便。
宋子折給兩人偽造了身份證明,將唯一的馬車給許雲階,道:“馬車原先是一對老人的,到隨荷關時不辭而別。”
掀開車簾,宋子折道:“車不便宜,便等他們幾日,若幾日後還是不見便抵了隨行的錢。”
沈千重道:“可是兩個老伯,一個溫潤,一個不羈?”話音一頓,“如夫妻一般。”
宋子折一訝,笑道:“溫老,江大俠。”
許雲階爬上車,將衣裳脫下來放在坐處,活動著重獲自由的胳膊,“唰”的,拉開簾子,驚訝道:“你們都認識他們?”
沈千重跟著走上車,道:“殿下手腕上的紅繩,便是二老給的。”
許雲階將袖子拉到手腕,目光落到紅繩和金片上,徐緩地“哦”一聲,奇道:“‘江’,江不是你的心上人,是個大俠啊?”
宋子折垂下眼睛,拱手後往隊伍前方走了。
沈千重高興起來,爬上車將記錄身份的布帛展開,狼狗撲肉般撲到許雲階身上,樂呵呵道:“叫聲弟弟來聽。”
身份證明上,兩人是兄弟關系,許意,許勉。
沈千重開始執拗於“哥哥”“弟弟”的稱呼,許雲階還沒有開口,他自己倒先哼哼唧唧叫起來。
“哥哥,”舌頭觸在上顎,嗓音黏黏糊糊,卻不令人反感,“許哥哥,好哥哥。”
許雲階羞赧,發愣的目光盯著外面白雪。隊伍開始前行,客棧慢慢落在身後。
遲緩的紅日升起,嶙峋枯萎如雞爪的樹枝遮住半個日頭,光曬在地上亮晶晶的,一場許雲階從未見過的美景,都被一聲聲的“好哥哥”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