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攝像頭
俞央這個周在家一無所獲。蘇淮提到的地方他檢查得格外仔細,又趁盛醉外出買酸奶的時候拉上窗簾裡裡外外搜了個遍,依舊沒發現異常。
蘇淮長舒一口氣“是我想多了就好。對了哥,老家那邊的舊房子要拆遷了。你要回來看一眼嗎”
俞央聽罷愣在原地。“要拆遷了不是說會繞開那塊地嗎”
“一開始確實沒打算把那塊一起拆掉,後來政府來的人說要建一個什麼工廠,場地不夠,留老人在這邊住著不放心,幹脆全部拆了,把老人家們組織起來全部送到鎮上去。”
“這樣啊…”
電話兩頭的人都在沉默。俞央只是悵然,對世上留下的舊痕跡被一點點挖走翻新的無奈。而蘇淮則是不捨和難過。他小時候閑得慌,三天兩頭往外跑,夏天頂著烈日光腳在石子路上跑來跑去,一邊腳被燙得嗷嗷叫一邊被尖銳的石子刺得跳腳。俞央則坐在屋簷下方的陰影裡,好奇地看著他炮仗似的從這裡到那裡跑來跑去,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翻山溝裡捉魚,滾到泥地裡摸蚌,在竹林間用桑樹皮搓成的繩學大人晾蘿蔔。晾幹了非讓俞央嘗一口,後來兩小孩雙雙鬧肚子,腹瀉三天三夜才好轉。
蘇淮對柳臺存留了很深的情感。他是一個格外戀舊的人,嘴上不說,心裡估計比誰都難過。
“沒事的。等我之後賺了錢,給你把地買回來,給你重新修一個一模一樣的家。再把之前跟在你身後的大黃狗買回來——”
“買不回來了。”蘇淮打斷他,聲音委屈極了。“它已經沒了。”
“那就買一隻長得很像的。只要找,總能找到的。只要你想要,我都給你找。”俞央承諾說。
蘇淮擦幹眼淚,“謝謝啊哥…”他欲言又止。
一切都變了。一切又都沒變。
“央哥,”最終他還是沒忍住,調子帶上哭腔,一時間俞央以為自己聽到了山巔吹來的寒風,呼嘯而過,竟然什麼都留不住。
“我們的溫柔鄉沒了。再也沒有了。哪裡都找不到了…”
“阿淮…”俞央嘆道,“別哭。”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一切都是無用的,面對這件事,他們什麼也做不了。“總會好的。”俞央說,“總會好的對不對你以後會去更多更遠的地方,我們還會有別的伊甸園…”
“不會,不會有了。”蘇淮嗚嚥著,哭泣著。“哥…”他頓了頓,抽噎一聲,“我為你高興。你已經改變了…”
你已經改變了。
變得很好很好,比原來更好。或許你沒發現,但是你笑的次數比以前多了,看事情的角度也發生變化,不再那麼消極悲觀,遇到什麼都能往前走。真好啊哥,真為你感到高興。你接受到的愛讓你變成了新的太陽。
可是啊,我們兩個不再相像了。你是不是,慢慢無法理解我了
好遺憾呀。
“變得什麼”俞央問。
蘇淮吸了吸鼻子笑道“沒什麼,說岔話了。那就這樣吧,我先去寫作業,要是嫂子聽到我跟你打這麼久電話估計要吃醋啦!假期見!”
俞央聽他提到盛醉,嘴角無意識勾起,“好,假期見。”
結束通話電話後盛醉還沒回來,俞央給他發訊息報備“剛剛跟阿淮打了個電話,你怎麼還不回來呀~”
不經意間報備社交情況,刻意在末尾打上波浪號,表示自己獨自在家十分思念。
果然盛醉很受用,看到訊息後步速更是快了不少,剛開啟家門就叫喚起來,嚷著問人在哪,酸奶往櫃臺上一丟,下一秒立刻朝傳來俞央回答的聲音的地方跑去,將人抱在懷裡親親發頂,慢慢平複小跑回家後失衡的心跳。
“你跟他打了多久電話呀~”盛醉大型犬似的將俞央撲到在沙發上,雙手摟住他的腰不放,佯裝不經意地隨口一問,“你都沒給我打過這麼長的電話。”誰知俞央聽罷竟直接拿出手機將通話記錄翻給他看,“半小時的樣子。”回答完他的問題,又跟他認真解釋“因為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不需要打這麼長時間的電話呀剛剛沒聊什麼私密的事情,可以告訴你。就是柳臺那邊,老家拆遷,他問我假期要不要回去看一看。”
“原來哥哥老家也在柳臺”盛醉假裝驚訝,其實私下老早就透過“未央”隨手拍的一張照片找到了俞央老家的屋子,他自己還去過幾趟。
俞央“嗯”了一聲:“我爸,現在應該說俞先生,他是柳臺外姓。我小時候也在那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經常跟阿淮一起玩。只可惜從沒遇到過你。”俞央拍拍他後背,“快起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了,你好像那種拆家大型犬。”
盛醉從他身上起來,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著。“我就是啊,你養的大型犬,很護主,別人多看一眼就要咬人那種。獨居必備,安全可靠,童叟無欺。”盛醉埋在他肩膀上啃啃啃,用開玩笑的語氣撒嬌道:“以後不要給別人打這麼久電話好不好呀”俞央輕捶他肩膀,掙紮著想下來:“嘖,別隨便把我抱來抱去,我也要面子的。”
“回答我嘛,好不好嘛”盛醉不依不饒。俞央雙手捧住他的臉,輕輕往他臉頰上咬了一口。“不可以。這是必要的社交,還有感情交流。但是我會跟今天一樣,每次都跟你報備,也會給你看通話記錄。”
“好吧,”盛醉一臉遺憾,湊到俞央耳朵邊親吻他的側臉:“喝酸奶去。今天買到了紅豆味的。喝完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回出租屋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