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裝一陣,再等等。他跑不掉。
盛醉對自己說。
“牽住我的手。不會有臺階,別怕。”俞央依照他的話摸索著握住盛醉的手問:“還有多遠”
想把毫無防備的他直接帶走。
“不遠了,很快就到。”
“禮物是什麼”
想把他關在家裡不給別人看。
“等下就知道。”
“到了,站好,左手遞給我。”
空氣裡彌漫著絲絲金絲檀木的香氣,夾雜著不知名香薰的氣息。中指被套上一個溫熱的硬物,矇住眼睛的黑布被人解開,卻又把手覆蓋上去。
“別急,慢慢睜眼,適應一下光線。”盛醉緩慢張開指縫,光線爭先恐後地從縫隙裡鑽進來,俞央在他手心睜開眼睛,一點點接受周圍的光亮。睫毛蹭在掌心,癢癢地,像小螞蟻爬過。等到盛醉徹底移開手掌,他已經能夠完全睜開雙眼。
“你又給了我一份禮物。你已經給了我很多禮物。”俞央低頭摩挲那枚銀色指環,白貝母被雕刻出繁雜的花紋,銀絲勾邊纏繞,蜿蜒著交錯著,兩種顏色擁抱在一起。
本該是冰冷的指環,因為被人攥在掌心烘過,帶上去的時候還有餘留的溫熱。
原來不是它自身的溫度,是盛醉的體溫。因為天氣依舊很涼,所以連這點冰冷都不願意讓他感受到。
“你願意為我帶上戒指嗎”盛醉垂眼看俞央,問。
“戒指給我,伸手。”
兩枚戒指材質相同,都是銀和白貝母。只是花紋略有不同。俞央這枚採用“陰雕”的手法,繁瑣的花紋向下凹陷,藏在內裡。盛醉的那枚則是“陽雕”的産物,花紋浮於戒指之上,張揚跋扈,帶了排山倒海的氣勢奔騰而來。倘若把兩枚戒指合在一起,環面與環面相靠,一枚順時針一枚逆時針方向轉動,凹凸不平的花紋便相互咬合,嚴絲合縫。
是情侶戒。
俞央將指環攥在手心,學盛醉的樣子用自己的溫度將它變得溫熱,隨後單膝跪在木地板上,攤開一隻手,示意盛醉站近些,把手放在他掌心上。
戒指被輕輕推到底端,又被俞央帶著笑意吻在中指指根處。
“謝謝你的禮物。”
盛醉好像一直在為他奉獻著。錮在腿根的金屬環,腳腕的腳環,就連在那次意外中損壞的手機,盛醉也補給了他。而現在,盛醉又送上了在一段感情中至高無上的誠意與愛——戒指。即使他們依舊年輕,依舊無依無靠,依舊需要大量刷題去博一個美好未來,依舊無法保證未來這段感情的走向,盛醉還是將戒指送到他手中,好像叫囂著向世界宣告:都給我看好了,這是我看中的人,你們都不許搶!
現在的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場景不對。俞央想。眼下這一幕真像求婚,如果兩個男孩的婚禮也能被寫入法律的話。可是又有誰規定了求婚就一定需要鮮花草地和氣球呢分明只要兩位主角都在,哪怕黃沙荒原,極地冰川…世間再惡劣的地方,都是最美的婚房。
“吧嗒”,有一滴水珠砸到地板上,濺起不太明顯的水花。
“誒”俞央起身,雙手捧住盛醉的臉。
“哭啦真是小孩”
“沒有!”盛醉扭頭不看他,眼睛發紅,卻沒再落下一滴眼淚。
“你不要這樣。要跪也該是我跪。”他側頭對著展櫃裡大大小小的戒指,不敢看俞央,臉色緋紅,難得出現羞澀的神情。
“計較這麼多幹嘛。”俞央湊過去親他。周圍的工作人員早已迴避,店鋪裡只剩下兩人的身影。
“我就是沒想到你會單膝下跪,”盛醉說,“有點太驚喜了。”
“戴戒指不就應該這樣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我是高興的,真的。”
“我知道。”俞央主動擁住他。
“我原本沒有奢望過你也會愛我。”
盛醉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瞬間,他真的很想把他做過的一切錯事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把他的秘密暴露在俞央面前,坦然承認自己的慾望和沖動,誠懇地表達自己的佔有和掌控欲。俞央對他好得沒下限,讓他在家裡白吃白住,帶他回到自己租的小屋,同意他的親吻,滿足他強於常人的掌控欲。就連他生命中最暗淡無光的時間,也都是俞央的聲音陪著度過。
“因為你向我表達出了你的愛,就像那枚提前被你溫度沾染的指環。我能看到,也能感受到你的愛,所以我無法自控地沉溺,情不自禁地擁抱你。在這段感情裡淪陷的人,絕對不是隻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