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的照片過目不忘,並透過照片認人,這對於海同深來說是最基本的技能了。他輕輕點頭:“我知道,那人確實不是阿崗。”
“阿崗很安全。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真的像亓弋一樣重新‘回去’。梭盛被捕,阿崗的身份根本不適宜再回到那邊,我們只是從內部散出了阿崗重新回去的訊息,而這訊息最開始也是瞞著亓弋的,所以包括亓弋在內的大部分人,都認為阿崗是真的回去了。”
蘭正茂又從箱子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海同深,說:“這個是我和亓弋共同擬定的暗號,到現在為止,知道這套密碼的只有我們三人。你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熟記這些暗號,並確保能準確無誤地理解亓弋傳遞回來的資訊。”
“沒問題。”海同深把那小冊子收好,接著看向蘭正茂,道,“我還有不明白的,關於那個影片。”
“那天發生的事情,只有亓弋能給你詳細完整的解釋,我們確實沒辦法瞭解到背後的糾葛。我現在能確認的是,死的肯定不是阿崗,而那個被瑪優帶去現場的人,實際上在進入現場之前就已經死了。瑪優實際上是用一具不知名的屍體偽裝成了阿崗,並用這個阿崗來威脅亓弋,逼迫他完成開槍殺人的行為。”蘭正茂解釋道,“我們有我們的紀律,即便是在執行臥底任務的時候,持槍殺人也是不被允許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亓弋臥底這些年從來沒有觸到紅線,這也是他能夠很快回到崗位上的原因。而現在他是以叛逃臥底的身份回到dk那邊,那邊對他的忠誠度産生懷疑的時候,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讓他觸及臥底紅線。持槍殺人,或是沾染毒品,這是最簡單的方式了。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這也正是我沒有想明白的,在那個現場那樣逼迫亓弋,對瑪優和她身後的溫東來說並沒有好處。我確實不清楚瑪優為什麼跟失了智似的這麼做,但我想亓弋一定清楚。”
“那最後出現的那個人是誰?”
“高地生,被稱為波雲或杜瓦雲,他是克欽邦現任領袖杜瓦敏拉素的繼任者。根據對外公開資料,杜瓦敏拉素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高地生的年紀是可以做杜瓦敏拉素的兒子的,但高地生是華裔,他在國內上的小學,初中二年級退學之後不知所蹤,到22歲時直接出現在了杜瓦敏拉素身邊做貼身保鏢,隨著杜瓦敏拉素的逐步掌權,高地生的權利和地位也逐步攀升。他並未在克欽邦現任政府之中擔任重要職務,但他手中的權利卻很大。甚至有人說,杜瓦敏拉素的逐步掌權,實際上是高地生在暗中消滅了一些敵對勢力。”
“所以dk集團實際上是背靠了克欽邦現在的政府?”
“不全是這樣。杜瓦敏拉素已經成為代總理一樣的存在,軍閥就不再是他的身份,所以他把這層身份和權力轉給了高地生。從名義上來說,高地生才是軍閥頭目,杜瓦敏拉素應該與高地生切割,並且他需要平衡壓制並管理著包括高地生在內的幾大軍閥。同樣的,高地生一旦確認要正式接手杜瓦敏拉素的職務,那麼他就會卸下軍閥這個身份開始從政。但現在高地生仍然沒有被‘招安’,他的行為就不是代表著杜瓦敏拉素,也不代表克欽邦政權。”
海同深:“但所有人都會忌憚他。”
“沒錯。”蘭正茂說,“那天誰都沒有想到高地生會出現在現場,所以現場人的驚訝是無法掩飾作偽的。”
但是亓弋知道。海同深看得出來,當時的情況雖然是把亓弋架在了火上烤,但實際上亓弋並不慌張,他的情緒只在確認被帶到現場的並不是阿崗時稍稍波動了一下。在那之前和之後,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失控。施也的分析並沒有錯,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亓弋不可能沒有壓力,而他最大的壓力源就是來自他的身後——dk一家和鐘提。當時亓弋擔心的只是阿崗真的犧牲了,在確認那人不是阿崗之後,這整個宴會場就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海同深把這想法壓在心底,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亓弋?”
“在你準備好之後,你就可以啟用手機裡的通訊線路,亓弋收到訊息之後自然會決定什麼時候會面合適。”蘭正茂的語氣又鄭重了一些,“我必須提醒你,你務必要注意你的情緒。”
“您放心,紀律在前,任務第一,我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影響工作。”海同深回答。
“目前的事情就是這樣,還有最後一件事,在你在月牙灣上摘了懸賞之後,亓弋透過暗號傳遞了一句話出來。”蘭正茂抬起手,搭在海同深肩膀上拍了兩下,才複述道,“他說,他相信你。”
海同深先是一愣,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便垂下頭去,安靜片刻,他才輕聲說道:“您可真是知道怎麼讓我心態失衡。”
蘭正茂道:“這是給你力量。小海,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好了蘭叔,我自己可以調整好。”海同深道。
結束了和蘭正茂的對話,回到自己暫時停留的房間時,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在確認房間安全之後,他拿著手機和密碼冊躺到了床上。此刻他的身邊有三部手機,思索片刻,海同深拿起剛從蘭正茂那裡拿到的手機,成功解開三重密碼,他深呼吸了一下,啟動了聯絡軟體。
同一時間,原本正在睡眠中的亓弋猛地睜開了眼,他從枕下摸出手機,不顧螢幕藍光把雙眼蟄得生疼,快速地操作著手機。在確認螢幕上出現了“已啟用”三個字之後,亓弋不由得蜷縮起身體。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亓弋閉上眼,不知是螢幕太過刺眼,還是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夜深人靜之時突破了理智的桎梏,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亓弋迅速抬起手,在那滴眼淚落在枕頭上之前將它抹去,他輕輕撥出一口氣,再次拿起手機,卻並不是用這條通訊線發出訊息,而是像往常報平安一樣,給海同深傳送了兩個字。
聽到蘋果手機的鈴聲,海同深立刻解鎖點開軟體,這個動作是他這段時間裡每天必做的,幾乎成為了肌肉記憶。在那熟悉的軟體介面上,安靜地躺著一條未讀訊息。海同深迫不及待地點開訊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