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倒是挺好奇的,他怎麼跟你說的,還有怎麼他說的你就聽了?”
耿陽回答:“亓支只是跟我說,陳虞可能能幫上忙,讓我想辦法讓她聽到需求。當時我正好看到陳虞要路過會議室,就故意撞了她一下,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出事了,假裝是自言自語。”
“然後你跑進會議室,故意留了門,陳虞自然就聽見了。”廖一續接著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是。”
“演技不錯,你也挺有臥底潛質的。”廖一續道,“接著交代。”
耿陽:“還有就是,蘭副部之前跟我說過,說如果您和亓支意見相左,讓我聽亓支的。”
廖一續用手中的礦泉水瓶輕輕打了一下耿陽,道:“合著就耍我一人玩呢!”
“不、不是——”
“走吧!回去歇了。”廖一續把水瓶扔給耿陽,邁開腿往路邊車上走去。
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只是站起來的時候腿已經麻了,海同深跺了跺腳,把四箱獼猴桃搬到廚房挑選整理起來。屋子裡安靜得只有他一個人發出的響動,其實以前也都是這麼過來的,但人向來都是由奢入儉難,即便沒有多少真正的二人獨處的時間,但存在過就是存在過,現在讓海同深再重新回到獨居狀態,總還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經歷了這麼多,亓弋如今處於極度危險的環境中,海同深提著的一顆心根本不可能放下。
極度的安靜讓海同深無所適從,最終,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拿出手機點開了錄音檔案,中午蘇行發給他的錄音還沒聽完。
這段錄音前面有大段的環境噪音,海同深推測,蘇行應該是在離開市局上車之前就把錄音開啟了。環境音清楚地表明車輛已經停進了地庫,蘇行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車裡有遮蔽器,外面監聽不到。”
這就是那天那場對話的開始。海同深心裡無聲地笑了一下,用這樣的話作為開端,以亓弋的經驗和聰明程度,他大概是從這時就知道蘇行在錄音了。
接著就是亓弋難掩虛弱的回應。海同深此時心裡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聽到錄音時那種崩潰和無助,既然選擇了點開錄音,就表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蘇行和亓弋一來一回的對話都被海同深記在了心裡,在其中有些是他還不明白的,他看了眼手錶,見已經快深夜了,便先把疑問記下來,打算今天白天再詢問蘇行。
第一箱獼猴桃已經整理好,海同深把手伸到了第二個箱子旁。錄音也進行到了快過半的位置。亓弋說臥底的第一要素就是對別人狠也對自己狠,海同深撥出一口氣,心道:“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狠。”
“所以一切都是計劃嗎?”這是蘇行的提問。聽到這裡,海同深心中就有了推論,大概是從這時候起,蘇行就已經猜到了亓弋的真正目的。也難怪,從來都是旁觀者清,亓弋之前那麼多反常的行為和無法解釋的情緒狀態,是海同深自己選擇忽視的,現在想起來,如果當時選擇追究到底,這個拙劣到不堪一擊的謊言或許早就能被自己戳破。
到這時,亓弋的語氣明顯柔和了:“不。海同深是個意外。我怕傷害他,我想推開他,但我推不動。他太軸了,我沒有辦法。”
海同深手中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放緩了,錄音中是一陣極輕微的窸窣聲響,應該是亓弋做了個動作,接著是聲調輕柔但語氣堅定的一句話——
“有過就好了,無論最後是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蘇行,我是警察,無論我愛誰,又被誰愛著,我的職業都是警察,我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哪怕被誤解?哪怕最後無法收場?”
“是的。”
海同深指尖顫抖著按下了暫停鍵。他先是雙手撐在操作臺的臺面上,垂著頭不作聲,沒過一會兒就彎下腰,改為用手肘撐在臺面上,片刻之後,他跨步到水池旁開啟了水龍頭,用雙手捧起水快速沖了臉。
“傻子!”海同深喃喃道,“誰讓你這樣孤注一擲的?還有,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嗎?”
不過這一次,海同深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他拿紙巾擦掉臉上的水珠,再次按下了播放鍵,同時,拿出水果刀直接切開了一個獼猴桃。
半熟的水果還帶著獨特的酸澀,但海同深還是吃了個幹淨,等整段錄音都放完,他也已經吃完,並且把其他獼猴桃都整理好放進了冰箱裡。之後他拿出手機發了兩條訊息。
“有大案,近期不回去。您和爸注意身體。”這是發給母親岑羨的。
“白隊,什麼時候有時間方便見一面?”這是發給白苓的。
第四卷 歸去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