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救護車拉著警笛呼嘯而去,陷在水裡的越野車、消失不見的嫌疑人和滿是疑點的廢棄工廠全都被拋在了後面,此刻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警局送來的傷員,優先等級一向是高的。醫護人員一擁而上,過床,查體,連線監控,床旁ct和b超,抽血化驗等等一系列操作,忙碌卻有序。海同深被隔離在外,只能靠著根本分不清是不是連在亓弋身上的監控器的嗡鳴聲來勉強讓自己保持冷靜。
醫生走到海同深身邊,說:“傷者同事?”
“是。”海同深立刻回答。
“不用著急,目前傷者情況穩定。他有家屬嗎?或者你瞭解他的身體情況也行,有沒有基礎病或是既往病史、藥物過敏等。”
“他沒有家屬,我都知道。”海同深立刻把亓弋受過的傷全都說了出來。
饒是見多識廣,醫生也還是在聽完那一串之後被震了一下,她快速調整好心情,說:“這根鐵簽順著傷者左側第10肋下端插入,按照進入的位置和深度,如果他還有脾髒的話,絕對會造成非常嚴重的脾損傷。所以應該算是幸運,現在這個鐵簽並沒有造成嚴重的髒器損傷,就只是剮蹭了肋骨,我們會用手術方式把異物取出。”
“好。”海同深鬆了口氣。
亓弋覺得自己睡了個好覺,唯一遺憾的是睡夢之中少了一絲溫暖。帶著那一絲遺憾醒來,意識回籠時,他才發現他所希冀的那份溫暖就在自己的手中——那是來自海同深的溫度,而自己的手正被海同深握著。他緩緩睜了眼,還未出聲,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醒了?感覺怎麼樣?”
意識已徹底清晰,感覺也漸次找回,亓弋皺了下眉頭,說:“有點兒疼。”
“麻藥勁過了。”海同深把床搖起來,把止疼藥放到他手中,又倒了水來,“吃了就不疼了。”
亓弋盯著手中的藥粒,輕笑一聲,說:“算了,疼著點兒清醒。”
“又叛逆是不是?”海同深抓過藥粒不由分說直接塞進了亓弋嘴裡,雖然是強迫但仍舊溫柔地喂他喝了水。
病房之中只留下床頭微弱的燈,根本不足以照明,隻影影綽綽勾勒出一絲輪廓,亓弋抬眼看去,此刻的海同深陷在黑暗之中,卻仍舊看不出一絲冷峻——即便他眉眼下頜的線條都是淩厲的。氣質這東西,還真是神奇。冷峻的容貌可以被柔和的氣質化解,而圓潤飽滿的面部也會因為氣質而讓人感到難以接近。
“看什麼?不認識我了?”海同深轉過身來,輕柔地擦掉亓弋嘴角的水。
“看你好看。”亓弋脫口而出。
海同深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這要是放在兩個月前,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這話是能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亓弋覺得臉頰微微發熱,有些倉皇地轉了話題:“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傷是中午受的,手術是下午做的,人是晚上醒的。”海同深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七分,今天還沒結束。這一天過得還挺驚心動魄的,是吧?”
“你……受傷沒?”
“沒有,檢查過了。”海同深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握住亓弋的手,“別操心了,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
亓弋側頭,往海同深的方向挪了挪,低聲道:“深哥,對不起,嚇著你了。”
“哎喲,知道心疼人了?”海同深靠近了亓弋,在兩個人的鼻尖幾乎捱到一起時,亓弋不由自主地閉了眼,睫毛微微顫動,是在期待,也是在索求。海同深的心底綻開了花,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亓弋拿捏住了,可他心甘情願。唇瓣觸碰,渴望得到了回應,唇舌交融之時,一種熱烈的情感肆意滋長,就連賴以為生的空氣都要因這份熾熱退避三尺。
粗重的喘息交疊升騰,海同深小心翼翼地撈起亓弋,埋頭在他那有些硌人的鎖骨處,落下了痕跡。
“你也落枕一回吧。”說完,又將人輕輕放回到床上。陷在純白的被單之中,亓弋的胸膛顯得有些單薄,但那起伏卻是劇烈的,好像“鮮活”二字正具現在這胸膛之中。
護士推門進來:“病人心跳有些快,我來看看。”
“他剛醒了,想下床,我沒讓。”海同深解圍道。
“這樣啊。”護士說道,“如果病人有體力的話我們還是建議下床活動的。多活動能幫助通氣,通氣之後才能恢複飲食。病人這傷不算重,等麻藥勁過了家屬可以扶著去上趟廁所。不過晚上最好還是休息,等天亮了再活動也來得及。病人如果有不舒服及時按鈴。”
“好。”海同深向護士道了謝。等護士出了門,他才坐回到亓弋身邊,輕聲道:“剛才你心跳都到160了,這麼喜歡我?”
“彼此彼此。”亓弋轉過頭來看向海同深,“你手錶也在振,心動過速了吧?”
海同深颳了一下亓弋的鼻尖:“就你聰明。”
“深哥,”亓弋目光灼灼,“為什麼是我?你見過那麼多人,身邊肯定也不乏追求者,為什麼是我?”
“沒有道理。愛是不講邏輯的,人這一輩子,大抵總要為了什麼東西瘋狂一次。”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像你以為的那麼好,你會失望嗎?”亓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