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案情梳理完已經快淩晨三點了,幾人都有些疲憊。說過散會之後,海同深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有動,直到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他才回過神來似的,慢慢站起身來:“走吧,回家。”
“我真的覺得你有些不對勁。”亓弋低聲說。
“累了。”海同深的聲音很輕,卻仍然帶著習慣性的安撫,“我今晚要好好睡一覺,明天如果起不來去健身房你就不用叫我了。”
“你出院之後一天都沒休息,去什麼健身房?!”
“怎麼?心疼我?”海同深笑了笑,“心疼我就把自己保護得好一點。”
海同深似乎是真的累了,連笑都帶著疲憊。亓弋從未見過他這樣,也不忍再拉著他多說話,只是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回家後兩個人沒再有過多溝通,各自進了臥室。這一次連被子上的味道都已經失去了效力,亓弋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天臺上那個吻和後來回家路上海同深疲憊的沉默。輾轉反側,不知道第幾次翻身之後,他還是坐了起來。屋子裡太安靜了,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擾人,只隔著兩道門,思念和擔心卻已經要將自己溺死。終於下定了決心,亓弋起身拉開房門,卻見有光從海同深的臥室流出來。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敲了門,過了幾秒,才等到了那聲“進”。
海同深半靠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但面容仍是和煦的,語氣也依舊溫柔:“怎麼了?又睡不著了?”
“你怎麼沒睡?”亓弋問。
“累過頭了反而睡不著了。”海同深把手臂從被子裡拿出來,輕輕拍了拍床邊,“不介意就過來吧。”
亓弋坐到海同深身邊,問:“你肩膀還疼嗎?”
“早就沒事了。你是不是也沒話找話呢?”海同深笑了笑,指著亓弋的左手臂,“你呢?晚上廖廳拍那一下手重嗎?”
亓弋搖頭:“平常不會疼的,他拍那一下也沒事,只有陰天下雨的時候才會發酸。”
“那可以當天氣預報了,跟我的肩膀一樣。你看,你傷左邊,我傷右邊,我們沒有受傷的手正好可以握在一起。”海同深頓了頓,問,“油膩嗎?”
“沒有。”亓弋搖頭,“其實從來都不油膩,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海同深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裡面的溫水,問道:“今天怎麼了?為什麼睡不著?”
亓弋暗自醞釀片刻,終於抬起頭來看向海同深,有些躊躇,語氣中滿是試探:“我……我能跟你睡嗎?”
海同深正在放水杯的手抖了一下,濺落的水花像是此刻心情的投射,他故作鎮定地將水杯放好,說:“你不是說還要再想想嗎?”
“我……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我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你在我身邊,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
“多久了?”海同深問。
“什麼多久?”
“你說很久沒有睡過好覺,是多久?”
“從我在醫院醒來之後,幾乎每天都做噩夢。”
每天都做噩夢,每次做噩夢都會驚醒,如果被打擾還有可能像那天在車裡一樣……海同深不忍再想下去,他挪了位置:“上來吧,好的睡眠是很重要的。”
“謝謝。”亓弋像是生怕海同深反悔似的,快速鑽進了他的被窩。
海同深淺笑一聲:“你是真不怕我對你做點兒什麼啊,你還記得幾個小時之前我未經你允許就親了你嗎?”
“以前在克欽邦的時候,沒有我的同意,沒有人能在我身邊半米之內的距離停留。”亓弋說道。
海同深又颳了一下亓弋的鼻尖:“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只是在嘴硬?”
亓弋抬起眼皮看向海同深:“你不會對我做什麼的,對吧?”
“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是真小人也不敢再得寸進尺啊!”海同深揉了揉亓弋的頭發,“放心睡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