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兒樓裡的住戶基本已經睡了, 除了街道上的路燈還堅守著一點昏黃的光,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黎簡揹著夏瓔穿過街道, 拐進了一棟六層的老舊樓房裡。
他住在三樓,樓裡沒有電梯, 狹窄的樓梯間安裝的是聲控燈, 其中二樓的燈前一陣還壞了。
未免打擾到別人,也怕吵醒背上的女孩兒, 黎簡單手從褲兜裡摸出手機照明, 藉著螢幕的光, 輕手輕腳上了樓。
樓道裡烏黑一片, 黎簡熟門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間,摸出鑰匙開門進屋, 開啟燈, 走到床邊將夏瓔放下來。
這是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間,除了一張床,基本上沒什麼別的擺設。屋裡沒有獨立的衛生間, 洗澡和上廁所都是公用的。
放好吉他和揹包,黎簡找了張報紙墊在地上,靠牆坐下,目光靜靜落在夏瓔那張熟睡的小臉上。
平時他連流浪貓都不敢撿回來, 就怕養不活,沒想到今天竟會撿了個大活人回來。
黎簡多少有些後悔, 覺得當時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否則怎麼會把一個女孩子往自己的屋裡帶?萬一被人看見, 說都說不清楚。
女孩兒睡得很沉,也很安心,身上還穿著他的風衣。她的身子蜷縮著,整個人幾乎都要被風衣罩住,只露出一雙光腳來。
黎簡起身走過去,拉開被子給女孩兒蓋上,又轉身從地上的蛇皮袋裡取出一件厚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關了燈,重新回到牆邊坐下。
他這裡只有一床棉被,如今給了女孩兒,自個兒只能在地上將就一晚了。
明天就把她送到救助站去,黎簡暗暗下定決心,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黑暗中,夏瓔緩緩睜開眼。
她靜靜注視著牆角那個大男孩兒,坐起了身子。良久,確定他已經睡熟,她才披著棉被朝黎簡走過去,矮身將身上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然後自個兒也鑽了進去,靠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
這一夜黎簡睡得很不舒服,冷倒是不怎麼冷,就是感覺肩膀上像一直壓著什麼東西。半睡半醒中,他無意中摸到身邊好像有個人,暖烘烘的。
黎簡瞬時被驚醒,猛地睜開眼,長腿一蹬便竄出去老遠。
夏瓔一下子失去了支撐,連人帶被子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把她從睡夢中摔醒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抬手揉揉眼,迷茫地看著黎簡。
“你怎麼睡地上來了?”黎簡愣愣看著夏瓔,好一會兒才從混亂中想起這女孩兒是怎麼回事,輕輕舒了一口氣,又靠近了過去,“是夜裡太冷了嗎?”
夏瓔呆萌萌地看著他,半天才輕輕說了一句,“肉肉。”
黎簡無奈笑出聲,抬手輕點夏瓔的額頭,“大早上就想吃肉肉,你還真是隻饞貓。”
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早上八點。黎簡起身將夏瓔從地上拉起來,收拾好被子,拿起臉盆和毛巾,“走,先帶你去洗個澡,洗幹淨了再給找安頓的地方。”
樓裡的住戶大多已經去上班了,過道裡沒什麼人,廁所和洗澡間也用排隊。黎簡給夏瓔準備好洗漱的東西,又塞給她一件寬大的毛衣和短褲,將她推進了洗漱房。
洗漱房門上的插銷早就壞了,房東一直拖著沒來修,平時住戶們洗澡的時候就用一根繩子綁在門把手上,也就一直將就著用。
黎簡怕夏瓔不熟悉情況不知道關門,於是一直站在門口守著,百無聊賴地低頭玩兒著手機。
“呦,小黎,今天怎麼起這麼早?”與黎簡住對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叫宋宗朝,每次見到黎簡總是自來熟地跟他打招呼,“你站在這廁所門口幹啥?當門神呢?”
這人在這層樓裡名聲不太好,整日遊手好閑的沒什麼正經工作,聽說手腳也不太幹淨,甚至有幾次還被樓裡的女人抓到他偷看人家洗澡。
黎簡斜斜靠在牆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抬起一條大長腿橫在門框上,不鹹不淡地道:“裡面有人,你等一會兒。”
宋宗朝斜著眼往門頭玻璃上巴望,“以前從沒見過你帶朋友回來,難道是新交的女朋友啊?”
黎簡不耐地皺皺眉,“不關你的事,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