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龍飯店, 夏瓔裝扮的及其樸素,與袁放坐在一個沒什麼人能注意到的角落裡, 冷眼看著一群人的熱鬧。
高腳杯裡的紅酒喝了一半,杯沿上留下了淡淡的粉色唇印。
袁放坐在她的對面, 表面上很是隨意地搖晃著手中的紅酒, 目光卻停留在那一抹粉色印記上。
飯店大廳正中央,一個五層的巨型蛋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蛋糕的造型是當下富人間最追捧的樣式, 豪華又精緻, 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驚嘆聲此起彼伏, 不管是真心話也好, 阿諛奉承也好,都聽得榮會長一臉紅光散發。
眼下這個世道, 彷彿什麼東西不沾點洋邊兒, 都是跟不上時代潮流。
聽說這個蛋糕是榮會長特意找洋人師傅做的,單單準備材料,就用了三天的時間, 可見榮會長對女兒的疼愛不一般。
夏瓔尚未出喪期,本來並不適合來參加這樣的聚會,可閻青幫的生意很多都需要經過榮會長的點頭同意,人家遞了帖子, 便不能駁了面子,過來簡單走個過場。
夏瓔和袁放並行進入大廳的時候, 一束束好奇的目光便齊刷刷往她身上打量。大概是因為她在父親送葬路上一刀要了任行遠的命這件事, 已經在藩龍城傳遍了, 所以大家都在好奇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可見了本人,卻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表面上看上去柔弱無害的小姑娘與那個狠厲的夏家大小姐融合在一起。
因為她的身邊站著袁放,即使有人想要上前潘聊幾句探探她的底,在看到袁放的一刻,也將這個打算很是識趣摁滅了下去。
這種場合,還是侯鉞這種圓滑慣了的人比較適合,推杯送盞間,彬彬有禮又不失風度,想比起夏瓔的低調,他倒更有幾分閻青幫幫主的做派。
有好事者跟侯鉞碰了碰杯,朝夏瓔這邊努努嘴,笑問:“那就是你們那位傳奇的新幫主吧?”他的目光帶上幾分色氣,隔著老遠的距離在夏瓔臉上打量,摸了摸下巴,“嘖嘖嘖,長得倒是不錯,就是性子差了點,要不然我還真想試試味道夠不夠味兒。”
侯鉞看了一眼面前穿一身白西裝的人,面上笑容收斂了幾分。
白西裝卻絲毫不會看人臉色,眼看侯鉞對他的評頭論足已經開始不悅,卻仍是仰著一張看好戲的臉朝侯鉞擠眉弄眼,“不過,你別說,她跟袁放倒也算是郎才女貌,就是不知道袁放能不能收拾的了這只小野貓。”
有侍者從侯鉞旁邊經過,侯鉞不捉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侍者,又暗自在侍者手臂上一帶,侍者身子猝不及防向前傾去,手上端著的幾杯酒不出意料地全部朝白西裝身上潑了上去。
白西裝躲閃不及,雪白的西裝頓時被潑上了幾攤紅色酒漬。
相較於那邊的騷動,夏瓔和袁放這邊倒是格外的安靜,兩人沒有什麼話,只是將目光隨意地投向一個固定的方向。
袁放看的是夏瓔,而夏瓔看得卻是人群中一個妝容豔麗的女子。
那女子在夏瓔額目光中端著酒杯走到侯鉞身邊,與侯鉞貼耳笑容繾綣地說了句什麼,侯鉞便不再理會那個沖侍者嚷嚷的白西裝,隨著她混入了人群中。
低沉沙啞的男聲,如流水般緩緩響起,曲調悠揚婉轉,歌詞深情慼慼,大廳中央,一群身著正裝洋服的男男女女,正伴著這醉人的歌聲,搖擺著身姿。
侯鉞攬住那女子纖細的腰肢,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兩個動作親密的男女,男人看起來剋制又本分,目光就算偶爾與懷裡的女人接觸,也是帶著紳士的禮貌,而女人的目光卻十分灼熱,眼含瀲灩柔情。
夏瓔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漸漸失去了興致,遂將目光收回,帶著淺笑看向袁放,“袁幫主不去跳舞嗎?”
袁放揚了揚唇角,將手中的酒杯輕輕擱在桌子上,神色隨意地自嘲道:“都是一幫小年輕,我這個老年人就不去礙事了。”
說完,他的眸色突然一變,身子往前傾了傾,看向夏瓔的目光帶著別樣趣味,“不過若是夏大小姐願意賞光,袁某倒是樂意去湊湊熱鬧。”
夏瓔卻只是看著他但笑不語,端起酒杯朝他敬了敬,隨後輕輕抿了一口,對他的提議興致缺缺。
碰了個軟釘子,袁放也不生氣,只是往後靠了靠,嘴角帶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目光是仍毫不避諱地停留在夏瓔臉上。
他已經好久沒對一個女人這麼感興趣了,盡管這個女人始終對他是不冷不熱。
一曲英文歌唱完,飯店大廳又被人聲充斥,來來往往的客氣吹捧奉承,真假難辨。
“夏小姐,”剛才跟侯鉞跳舞的女子搖擺著腰肢穿過人群走過來,將手裡的酒杯朝夏瓔敬了敬,“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幹坐著,不去跳一曲嗎?”
夏瓔微微偏過頭,女人畫著精緻的妝,燙著最時興波浪卷發,一雙丹鳳眼柔中帶媚。
夏瓔的目光先是落在女人塗著豔麗紅色的指甲上,後又往上抬了抬眼皮,輕輕扯動嘴角,“這位小姐,我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