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臉色青白轉換,突然又將嘴角挑了挑, 挺直了脊背看夏瓔, 趾高氣昂道:“不過就是幾百兩的事, 你卻要如此計較。我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如今嫁入侯府,吃穿用度自然不能比以前差,否則讓外人知道了, 豈不是要以為是爹孃虧待了我?損的那可是侯府的面子。”
末了, 王氏目光中帶著譏誚, 話中意有所指,“我可不像弟妹, 如今連個孃家都沒有。說不定哪天倒了黴,哭都沒地方哭去。”
夏瓔輕輕扯動嘴角,不緊不慢道:“大嫂說的沒錯。夏瓔現在確實沒有孃家做靠山。好在爹孃疼愛,將這侯府交由我來掌管, 以後,侯府不但是夏瓔的婆家, 也是夏瓔的孃家, 侯府的一針一線,一草一木, 夏瓔都會仔仔細細地去維護, 絕不會讓人平白無故攬進自己的私庫。”
王氏一噎, 聽明白了夏瓔的意思, 氣急敗壞道:“我現在就要你一句話, 這銀子,你是給還是不給?”
“當然會給,只是這數額要變一變。”夏瓔將石桌上的賬本拿進手裡,漫不經心地翻動幾頁,“以後東西兩院日常所需的花銷,我和娘會商量出一個合適的數額,每月按時發給各院庫房,進庫出庫,都會一筆一筆記上明賬。除非有特殊情況,誰也不能多得。當然,大嫂若是疑心夏瓔藏私,也可以拿了賬本去查,或是直接去找娘評理。”
“你!”王氏咬牙,抬手指向夏瓔,恨恨道:“別以為娘會一直護著你,你不會得意太久的!”說完甩袖憤而轉身,看樣子是要去找蔣老夫人告狀的架勢。
“大嫂,”輕輕將賬本擱回石桌,夏瓔抬眼叫住王氏,淡淡道:“有一件,夏瓔希望大嫂能夠牢記進心裡。”
她一步一步朝轉回身的王氏逼近過去,眸中漸漸聚上一層淩厲之色,“世子身上無官無職,能力也十分有限。大嫂如果有難事需要幫忙,與其找世子出面,倒不如去找國公和大哥來的穩妥有效。世子心思單純,不懂對人設防,也不懂那些爾虞我詐。若是大嫂再心懷不軌,惡意攛掇,夏瓔很快就會讓大嫂見識到,什麼才叫真正高明的手腕。”
王氏被夏瓔身上濃重的戾氣嚇到,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一副面孔,明明面上帶著淺笑,眸中卻是毫無溫度,說出的話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她連連後退幾步,甚至退至涼亭外的臺階處也沒能察覺,直到從臺階上趔趄下來,才驚魂未定的撫了撫胸口,強行穩定住情緒,抬頭挺胸,故意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夏瓔輕輕一笑,轉身坐回石凳上,端坐著身子看她,“聽不明白不要緊,來日方長,夏瓔會讓大嫂有明白的時候。”她微微一頷首,垂眸趕客,“大嫂慢走。”
王氏嘴角止不住地顫抖了幾下,狠狠盯住夏瓔,心中恨極卻又無計可施,隨後冷哼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
蔣峻手中拿著一個鏤空雕花鑲金的紫檀木盒,迎面碰上王氏,頓住腳步打招呼,“大嫂。”
王氏卻似是沒看見他一般,白著一張臉大步與他擦肩走過,理都沒理。
蔣峻心中疑惑,但見王氏臉色難看,遂快步走進涼亭,急忙問道:“大嫂來找你做什麼?是不是又來找你麻煩?”
夏瓔雙臂擱在石桌上,鬆了鬆緊繃的脊背,臉上的戾氣也隨即變得柔和下來,仰臉朝蔣峻彎起眉眼一笑,道:“沒有,大嫂不過是來和我閑聊幾句。”
她注意到蔣峻手中的木盒,朝那木盒抬了抬下巴,道:“你這又是去哪裡搜尋到的稀罕寶貝?”
蔣峻聞言,垂眸將目光落在木盒上,遲疑了一下,才將木盒擱在桌上,硬聲道:“這樣的稀罕寶貝,我哪有本事弄來。”他撩起長袍側身坐在夏瓔對面,伸手將盒子快速推到夏瓔面前,目光看向亭外,道:“過幾日是你的生辰,這是皇上給你的。”
“哦。”夏瓔的目光輕飄飄地從那木盒上掃過,便不再多看一眼,隨手又拿起了賬本翻看起來。
“你不看看?”崩了半天臉,也不見夏瓔再跟他說話,蔣峻終是憋不住了,偏過頭道:“這可是皇上親自從貢品裡精挑細選的。”
夏瓔頭抬也不抬,懶懶道:“沒什麼好看的。左不過是些金銀首飾,每年都一樣,猜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