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伴隨著一聲拍案上,景煊騰地站起身。他面色微沉,眉頭緊皺著盯著景忻,語氣冷硬起來,“你以為你自己的親事可以任由你胡來嗎?身為皇家子弟,婚事豈容你兒戲!”
景忻也不甘示弱,絲毫沒有被景煊的氣勢嚇到,也許是在景煊面前放肆慣了,所以他並不擔心景煊會真的生他的氣,“三哥,我的婚事能不能由著自己胡來,還不是看三哥您的態度。只要三哥肯點頭,整個大昭,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若是這世上還有人能剋制住景煊,怕也只有這個他親自寵到無法無天的親弟弟了。
看著眼前這兩兄弟一個比一個強硬的態度,夏瓔感到很無奈。
這件事看起來是由她引起,可似乎又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她沒有發言權,也沒有拒絕的資格,只要景煊一點頭,她就只有將自己洗涮幹淨送出去的份兒。
畢竟,她還有牽絆,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阿忻,”僵持了一會兒,景煊終於放軟了聲音,“你若是想要娶妻,京城的高門貴女,無論你看上哪一個,三哥都可以給你娶回來,只有夏瓔不行。”
見三哥臉色稍微緩和,景忻卻仍是不肯讓步,“夏瓔在三哥這裡只是個護衛,三哥要是捨不得,我可以給三哥再尋幾個比夏瓔武功更高的回來,總是能尋到替代她保護三哥的人。可她在我那裡就是我的王妃,而且會是獨一無二的。三哥一向疼我,我要什麼都會給,為何就不能把夏瓔給我?”
景煊被他問得愣了一瞬。
為什麼會捨不得?為什麼聽到阿忻想要要走夏瓔會生氣?
或許是早已習慣了夏瓔陪在左右吧。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見弟弟這邊說不通,景煊只得將目光投向夏瓔,沉聲道:“夏瓔,你自己的意思呢?”
景忻也偏頭看向她,目光中滿是期許。
一時間感受到兩方的壓力,夏瓔低頭沉默,思考著該怎麼回答,畢竟這兩位她哪個也得罪不起。
良久,她才躬身回道:“屬下是王爺的人,一切全聽王爺的安排。王爺讓屬下嫁,屬下便嫁!”
“咔嚓”一聲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夏瓔知道那是景煊將桌上的一隻毛筆給折斷了。
她能感受到景煊壓抑的怒火,不必抬頭,她也可以想象現在他正用一種怎樣的目光盯著自己。
她剛才的回答無異於將問題又丟了回去,他不生氣才怪。
景煊原本是想讓她親口來拒絕景忻,好讓景忻放棄,可是沒想到夏瓔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來走。
他盯著夏瓔的頭頂,一股無名火在心窩裡來回沖擊,幾乎要灼燒到眼底。但他很快便將這火頭壓制了下去,臉上神情也恢複了一派淡然,目光轉向景忻道:“阿忻,如今出兵在即,與狄國一戰已是迫在眉睫,你的這些兒女情長,且先放一放。”
聽三哥提及與狄國的戰事,景忻也才意識到,在這個時候提婚事,的確是不妥。
如今的局勢對三哥並不樂觀,內有朝臣對出戰一事多方反對施壓,外有狄國虎視眈眈伺機而動,皇帝坐在高位卻無所作為,只會被太後牽著鼻子一通亂走,三哥憑自己一人之力撐起整個支離破碎的大昭已是不易,自己確實不該在這個時候再令他為難。
“好,”景忻終於妥協,“三哥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從景煊的書房出來,景忻和夏瓔一前一後地走在長廊下,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要分道的時候,景忻突然站定,他沒有回頭看夏瓔,只是聲音有些頹然,隱隱還有些緊張,“夏瓔,本王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跟三哥要你,你可生氣?”
夏瓔停下腳步,望著他的背影,沉默了一刻才道:“殿下,屬下身份低微,不敢存任何非分之心。當初若不是王爺垂憐,屬下早已不知身死何處。屬下是王爺的人,不能違背王爺的意思,只要王爺有所吩咐,屬下便會照辦。”
景忻猛然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夏瓔,情緒有些激動,“本王要聽的是你自己的意思!不涉及身份,更不涉及三哥,只是你夏瓔心中真實所想。”
夏瓔抬頭直視著他,半天才緩緩道:“殿下若真想聽屬下的意思,那麼……”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景忻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那裡一下一下撞擊胸口的聲音,他渾身緊繃起來,右手緊緊攥著腰間裝著那隻玉簪的小袋,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問出這樣的話。
若是不問,或許就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反正三哥終究還是會依著自己。
“屬下,不願意。”
這幾個字一筆一劃,似乎都在嘲笑著自己的自作多情。
景忻神色怔住,只是目光仍停留在夏瓔的臉上,卻已不知該落在何處。過了許久,他才勉強扯出一個笑來,這個笑從嘴角延展到眉梢,卻入不到眼底,“好,本王知道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夏瓔多少有些愧疚,雖然她無意去撩撥他,卻也從來沒想去傷他。
見夏瓔神色帶了些同情,景忻反而彎了彎眉眼,他緩緩彎下腰盯住夏瓔的眼睛,有星光落在他的黑眸裡,他抬手在她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語氣恢複如常,“夏瓔啊,本王跟你說過,凡事不要太認真。這件事本就講究你情我願,你不必覺得對本王有所虧欠,以後,我們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