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松疾道:“畫中一漁夫正在舉叉降服一頭巨鯨,東吳多為魚水之地,漁夫暗指的就是東吳,降鯨又與降晉同音,原來阿曜你與我的心中的考量一模一樣,都是想要向晉朝投降,”
“這戰爭曠日持久,從漢末至今已有百年的時光。這些年來我南征北討,見多了因為戰事而流離失所的百姓,我的雙親也是在我小時候命喪於吳晉的戰爭中。世人奉我為東吳武神,以為我只是一個在戰場殺戮的怪物,殊不知整個東吳,最厭惡戰爭的便是我。”
蘇曜一字一句,深深地震撼著衛松疾的心田。這些話他還是頭一次聽蘇曜對吐露,沒有想到在他那一身重重的盔甲下竟然隱藏瞭如此不為人知的心事。
“義父臨死前囑託給我們的事情我們已經盡力替他完成,但是到頭來還是無法避免東吳的滅亡,時事所致,我和吟兒的使命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後邊的事情已經與我們無關。從今天起,這個世界將會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到來之前,你和我之間還必須要再做一件事情。”
“何事?”衛松疾心中隱隱感受到一陣不安。
蘇曜停頓了片刻,緩緩開口道:“殺了我!”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巨雷打在衛松疾的心裡。他驀地抬頭,一臉震驚的看著蘇曜。後者將腰間佩劍解下來,丟到地上,道:“我是東吳在這場戰爭中最後的抵抗的象徵,是百姓心目中不可戰勝的神,只要我投降,這場戰爭便會就此結束。可是作為東吳的大將軍,我不能輕言投降二字,因為這關乎東吳的尊嚴,關乎著曾經與我一起浴血奮戰數以萬計東吳士兵的尊嚴,一旦帶頭降晉或者死於晉軍之手,那麼東吳的百姓必當喪失信心,帶著一輩子的屈辱生活在晉朝的統治之下。所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才能解決這一難題。”
“我明白了!”衛松疾神情落寞道:“你是希望我以孫皓親信的身份殺了你,這樣以來東吳計程車兵和百姓將會把所有的憤怒轉嫁到孫皓身上,從而淡化那份亡國的屈辱,東吳便有足夠的理由向晉朝投降。”
蘇曜點了點頭,道:“夏桀亡去,滿朝迎湯。商紂自焚,天下頌周。一旦君王失德,百姓自然難以依附,孫皓殘酷寡情,四處造殺,已經不配做東吳之主,現在東吳最需要的便是一個可以讓百姓們接受降晉的理由!”
“所以就要我親手殺死自己最為要好的朋友麼?”衛松疾悲憤道:“為什麼偏偏是我?”
蘇曜道:“現在整個陸門只剩下你與我,這些年你與陸門少有聯系,但我還是將你看做陸門之人。陸門是為了守護東吳而存在的組織,東吳即亡,迎接陸門的只有毀滅,這將是小衛你在陸門最後的一項使命。殺了我,結束這一切!”
衛松疾直接沒有回應,只是垂下頭,心中如同刀絞一般。
蘇曜見他神情痛苦,轉過身去道:“我不會勉強你做這件事,但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答應這份請求,畢竟,這或許是這場戰爭最好的結局。”
蘇曜一步步遠去,就當他正要回到軍陣中時,背後傳來了衛松疾的聲音。
“我,答應你!”
蘇曜驀地轉身,回頭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一股悲肅之氣的男子,道:“你真得想好了麼?殺了我,從此以後你就會背負起殺害東吳大將將軍蘇曜的千古罵名,受到東吳百姓的唾罵,甚至連安陵的百姓也會背棄你,成為一個千古罪人。你當真不後悔麼?”
衛松疾慘笑道:“你連死都不怕,我又怎會在乎這些事情。我衛松疾本就是一個殺人無數的儈子手,到了地下,也就是多了一條罪愆罷了,有何俱哉!”
蘇曜贊道:“好,你有這份但當,也不枉我你認識一場!”
衛松疾道:“但是,殺你的理由又是什麼?至少需要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衛松疾說到這裡頓時哽咽住。是啊,一個一心為國,甘願為百姓獻出生命的人究竟可以在他身上安插什麼樣的罪名呢?衛松疾感到一陣辛酸、
蘇曜沉思道:“欺君罔上,結黨營私,只要你喜歡,盡管可以隨意胡謅,呵呵,我一律笑納!”
衛松疾沉默不言,蘇曜的這份坦然受之的模樣讓他的心像是被刀剮了一般。
見衛松疾遲遲沒有回應,蘇曜閉眸沉思片刻,開口道:“小衛啊,有一件事我隱瞞了你很久,介於形勢所迫,我一直未將真相告知與你所知,現在看來,這或許可以成為制裁我的最佳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