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再聽你胡言亂語!”蘇吟一臉怒火警告左思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繼而轉身再次伸出食指,直奔山鬼的脖頸而去。正當他的食指在快要抵達喉間時,他突然一怔,動作僵硬,整個人停滯在那一瞬間。不知為何,看著眼前女子,他竟感到心中一絞,頓時一股莫名的哀慟湧上心頭。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感到心中難受?為什麼會這樣!”蘇吟眼角微微有些濕潤,身體連續後退了數步,表情蒼白道:“難道我這樣做有錯嗎?”
左思上前安慰道:“因為他是山鬼,你也是山鬼,同為山鬼的你又怎會忍心去傷害另一個山鬼呢?”
蘇吟頓時身軀一震,只覺得腦中海水翻湧,眼前一片混沌,整個世界宛如崩塌了一般,那股無力的感覺再次佔據著他早就脆弱不堪的心頭。
“同為山鬼,同為山鬼……”蘇吟眼神呆滯地望著玉棺,從未覺得自己的一生是那般荒唐可悲。他木訥片刻後,忽地大聲慘笑道:“哈哈,好一個同為山鬼……”
他一掌劈向玉棺,但掌風卻繞開棺中之人,貼著玉壁打在了地板上。
左思意識道蘇吟這一掌是刻意打偏,心頭長舒了口氣,笑道:“看來你終於想通了這一切,並沒有喪失自己最後的理智,這樣才對嘛!“
蘇吟回過身望著他,冷笑道:“我一直都很清醒,剛才那一掌只不過是發洩我這幾十年來的怒氣罷了。雖然現在的我暫時不會再去打新陳珠的主意,但是不保證以後我不會反悔。”
“嘿嘿,是嗎?”左思似笑非笑道。
蘇吟不做聲,只是用手捂住胸口,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蘇姑娘,你沒事吧!”左思見他面色慘白如紙,心知經過剛才連番慘烈的激鬥,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到了極限
蘇吟直起腰,苦笑道:“看來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以後恐怕是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咳咳……”他才說了幾句,便劇烈咳嗽起來,鮮血開始不受控制從嘴角溢位。
“需要我為你療傷麼?”
“咳咳……不用……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蘇吟用手封住身上幾處大xue,強壓傷情,對左思道:“從這木舟下方的水道應當可以達到外面的世界,我先行一步,他們幾個人便交由你照看了……”
左思見蘇吟完全不顧自身的傷勢掉頭就走,急忙上前想要呵阻他,卻見他轉身沖著左思嫣然一笑道:“對了,忘了說一聲,左兄,多謝了!”話畢,蘇吟一個縱身跳進水潭中,轉眼間已經難以尋覓不到他的身影。
左思頓時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變得愕然。他震驚的並不是蘇吟剛才那魅惑眾生的笑容,而是那句的後半句“左兄,多謝了!”
不同於前半句的婉轉柔和如水一般聲調,後半句話的話語調突然變得渾厚剛強,分明是出自一個成年男子之口。
“呵呵……呵呵……”左思站在那裡傻傻地幹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他變笑邊看著地上昏迷的幾人,長長地出一口氣,封住了衛松疾和謝明月呼吸的xue位,將二人負在肩上,緊跟著跳進了水中。
片刻之後,水面上的漣漪漸漸消散,洞內又恢複了這數百年來熟悉的寧靜。在油光最後的一絲光暈籠罩下,現場只留下滿地淩亂的燈具和一具開始慢慢僵硬的屍體。但這樣的寧靜並沒有維持太長,就在左思離開不久後,一條輕巧的身影落在木舟上,帶起嫋嫋清風。
來人來到山鬼的棺槨跟前,伸手正想去取出山鬼口中的新陳丹,但中途彷彿又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會兒手又縮了回來。他放棄眼前的目標,轉而來到嘲風面前,表情陰冷的注視著那張早失去血色的面孔。
原地佇立片刻後,神秘人嘴角露出狡詐的笑意,將將嘲風的屍體背在身後,繼蘇吟和左思之後,第三個跳進了水裡。
洞內的光線逐漸變得陰暗下去,油燈開始一盞盞熄滅,終於,當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黑暗吞噬時,整個地下世界又回歸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