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篁林中竹屋內,燈火通明。屈衡與昭伯圍在一幅羊皮畫卷周圍,仔細研究上面的圖文標示。昭伯邊看邊不解問道:“你何時將畫卷從琴中取出的,我怎不知?”
屈衡笑而不語,將衛松雪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昭伯移動油燈火光靠近畫卷,問道:“那女娃是松雪姑娘吧!”
屈衡點了點頭,繼續道:“‘衛松雪’和‘衛松疾’,這些都是嵇康的好友山濤為替他們兄妹二人躲過滅族之罪而取的假名。他們的真名應該是‘嵇松雪’和‘嵇松年’。”
“自從嵇家被滅了九族後,他們兄妹二人便連同綠綺下落不明,直到三年前我才在東吳尋到他們的蹤影,那時他們已經化名拜在陸抗門下。於是我便讓大司命一直暗中監視他們的舉動。所幸他們對琴中玄機毫無知情,加上時機也不成熟,這件事情便一直被擱置,直到今時今日正逢吳晉最後決戰的時刻,我才將你們召集過來,準備共同應付此事。”
昭伯恍然道:“原來他們已經化名流落到了東吳,難怪,難怪……”
屈衡邊看邊道:“那晚綠綺得手之後,我本不打算救那丫頭的,畢竟她是濯兒仇人的妹妹。但她的父親嵇康與我好歹算是舊識,我瞧他可憐,心腸一軟便將她救回,讓阿徵趁她還在昏迷之際用針灸之術連夜將她體內寒氣祛除。”
“琴內圖紙取出後,我百般思慮,準備用她作為日後與衛松疾談判的籌碼使用,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荊兒竟趁我不備偷偷將那衛松疾雪放走了。哼,若非濯兒及時用琴聲將她引回,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昭伯道:“哎,你莫要怪罪荊歌那孩子,他也是出於一片善心。”
屈衡輕哼一聲,雙眸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淩厲,繼續用手觸控畫卷的表面,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
門“吱”得一聲開啟了,公申徵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屈衡一臉從容問道:“這次刺探行動如何?”
公申徵搖頭神色黯淡:“大司命刺殺蘇鏡,中途有衛松疾殺出,形動受阻。少司命探查尚香谷場遭到不名身份少年攻擊,無功而返。他們二人繼續暗中監視各自目標,尋求下一次出手機會。”
“嗯?”屈衡皺起眉頭,如有所思道:“他們二人是這世上最為優秀的刺客,一次的失敗算不了什麼,只要他們的身份沒有暴露,那麼這便是屬於他們的勝利。”
公申徵點頭稱是,又瞅了瞅桌案上被火光照得通亮的畫卷,稍感好奇:“查出些什麼線索麼?”
昭伯搖頭道:“這上面的圖文似是隨性所繪,雜亂無章,亳無規律可言,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大量類似匈奴文字,我們‘九歌’可沒人懂這些?”
屈衡一愣,忽地目放光芒,急聲道:“你說這些是匈奴文字?”
昭伯目光遲疑地點了點頭。屈衡“哈哈”笑道:“如此便好辦了,那個叫蘇鏡的似乎精通匈奴文字,可以讓她來翻譯這些文字。”
公申徵不解道:“她身邊有衛松疾和綃巾衛保護,下手恐怕得費些功夫。”
屈衡一臉得意微笑:“無妨,我們用松雪那丫頭當人質與蘇鏡做交換,我倒是想看看在他衛松疾心裡到底是那個女人重要,還是妹妹重要!”屈衡臉上頓時流露出期待神色。
昭伯似乎不太喜歡他這樣的表情,把頭別了過去,平淡道:“那個叫‘蘇鏡’的姑娘應該剛來安陵不久吧,你何以連她精通匈奴文的事都瞭如指掌?我瞧你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的樣子,這一切應該是他的功勞吧!”
屈衡擺了擺手,故作神秘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昭伯輕哼一聲,不理睬眾人,揮袖出門,卻見荊歌與水濯二人攜手迎面進屋。眾人看他們面色有異,不同於尋常,又見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親暱,心中都頓時明瞭幾分,默默不語。
荊歌上前將衛府中所發生一切詳情告訴屈衡,出乎他的意料,屈衡並未追究他擅自作主交還衛松雪的責任,只是淡淡地訓斥了水濯的魯莽行事,便不再過問二人之事。
水濯悶聲不吭地走進衛松雪的房間,不點蠟燈,藉著微弱的月光注視著她皎麗憨甜的睡臉,心中莫名的生出幾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