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松雪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窘迫道:“公子……”
他恍過神來,道:“這裡離安陵縣城只是不到十裡的路程,你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不適合呆在這種荒郊夜嶺的地方,休息一會兒後就趕緊回去吧!”說罷便準備轉身離去。
衛松雪正想向他詢問為何自己會出現在清蓮池,這個時候空中卻傳來一陣清脆躁動的琴聲。
這陣琴聲來得太過突然,在林中鳥禽裡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一時間鳥啼聲響不斷,原本寂靜安寧的清蓮池變得喧鬧嘈雜不已。各種雜亂無章的音調在衛松雪耳邊徘徊,也不由令衛松雪心生煩躁的情緒。
“這是誰在彈琴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動靜,五音七律的美感都被破壞了,真是……”她一時詞拙,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貶低的詞語來形容這種反感情緒。
“真是嘈雜之音,大煞風景是吧!哈哈!”黑衣男子笑著補充道。
衛松雪仔細辨析琴聲,覺得音質十分熟悉,裡面摻雜著微弱的金屬錚鳴聲響,正是綠綺琴所特有的。
這彈琴之人操之琴正是綠綺琴無誤。
她自幼對於各種琴音的熟識程度已經到達超凡入聖的程度,若不是彈琴之人亂彈一氣,自己早該分辨出琴聲出自於綠綺。
確認了這一點後,衛松雪不由心喜萬分,開始循著聲音的源頭,朝林子深處走去。
黑衣男子立刻攔住她,搖頭道:“前方路途兇險,姑娘還是不要前行為妙。”
衛松雪一臉堅定道:“不,我要拿回綠綺琴。那時爹爹臨終前交給松雪的東西,松雪不能把它交給別人。”
黑衣男子自然清楚這股琴聲是怎麼回事,再三勸誡,但衛松雪不聽,執意要去。黑衣男子拗不過她,只得無奈嘆了口氣,稱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他從口袋裡面取出一根綢帶,鄭重其事道:“既然姑娘你作出了這樣的決定,我也不便阻攔。這後面的事物關繫到我方的秘密,姑娘若要前往,需蒙上雙眼,我才好讓你過去。”
衛松雪“嗯”了一聲,任由眼前的這位陌生男子給子蒙上綢帶。動作過程中,它能夠感覺到男子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的額頭兩邊移動,而男子也透過那平滑如玉般的額頭感觸道少女灼熱的體溫。
“你的燒熱好像又上來了,真得不要緊麼?”男子關心道。
衛松雪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咱們走吧!”
黑衣男子見最後一次阻撓也以失敗告終,連連慨嘆,沒想到在這世上竟然還有為了一把琴而如此奮不顧身的人。
衛松雪雙眼不能視物,在黑衣男子木枝的引領下,緩緩穿行在林間小徑。
地面積雪未化,兩人踩在滿是落葉和碎草的雪地上,發出陣陣的窸窣聲響。各式各樣的林間鳥獸在枝葉縫隙間來回展翅,彷彿並不太再意這片寧靜,閑暇時候,偶爾會停下來躲在一旁的枝頭上,茫然打量著下方的不速之客。
步行了將近一柱香的時間,琴聲越來越清晰,衛松雪聽出聲音的源頭就在這附近,便停止前行。黑衣男子摘下松雪頭上的綢帶,告訴他目的地已經到了。
衛松雪感嘆從聽見琴音到尋到琴音的源頭,兩人居然足足走了七八裡的路程。綠綺琴被成為琴中之首,是因為它琴聲的質感非常,穿透力極強。平日裡她在衛府亭院中彈奏時,往往周圍數條街道的人都能清楚聽到。她久居深閨,自然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如今頭一次以旁聽者的角度聽別人彈琴,這才深深感受到綠綺神奇的地方。
她睜開眼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現在正處於一片開闊的空地。一座複式的高腳竹樓聳立在眼前。她雖然不太懂建築格局方面的知識,但也一眼能夠看出這座竹樓的用料和佈局十分的精緻講究。竹面上有種青銅光澤,不像是天然而成,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朦朧飄渺的視覺氣象。
在竹樓邊上,一條橫穿瀑布簌簌落下,濺起片片霧花。整座竹樓湮沒在水霧之中,遠遠看去,好似已與周圍的景緻融為一體。
這樣的龐然大物,如果不是注意到窗戶裡面透出的陣陣琴聲,一般人就算是站在它的面前,也不一定能夠立刻感受到它的存在。衛松雪看到它的第一直覺便是這是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