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松疾招呼老魯前去泡茶,後者用一種微妙的目光打量了來客一番,自言自語地出了房門。
黃衫女子笑道:“來到府衙已經有幾個時辰,大人只顧著帶鏡兒四處遊覽觀景,卻未曾見大人您問及小女子來歷和目的,這番的待客之道果真獨特萬分。”
衛松疾笑道:“遠道而來即是客,客隨主便,我又是一個隨意散漫之人,姑娘您既然來到我府裡做客,只管遊樂賞景,不需要理會其它事情。”
黃衫女子哂笑道:“我剛來安陵的時候,見縣裡的衙役們開始在各個路口戒嚴,想猜想安陵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可是在這樣局勢敏感關頭,大人您竟絲毫不在意我這個陌生女子的來歷,實在是讓人感到意外。”
衛松疾執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道:“在下之所以對姑娘毫無戒心,是因為在下知道姑娘姑娘是友非敵。而且姑娘的來歷,我也大致猜得一二,姑娘你應該姓蘇,來自建康吧。”
黃衣女子稍感意外,道:“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小女子姓蘇,名鏡,建康人氏。這次前來,正是受家兄託付,來協助衛大人您處理安陵的事宜。”
衛松疾奇道:“你真得是蘇鏡姑娘麼,簡直不敢阿曜居然還真得有一位像姑娘這般的妹妹。”
蘇鏡好奇道:“哥哥有向衛大人您提起過鏡兒麼?”
衛松疾點頭道:“阿曜在昨晚臨走時將你的事情都告訴我了,說是不久之後他的妹妹將會來到安陵。我與阿曜從小在一起長大,還是頭一次聽說他還有個妹妹。起初我以為他是說笑,直到見到姑娘,方知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鏡陷入沉想道:“我和哥哥同父異母,自幼與他分居兩地,平日裡很少碰面,多是書信往來。現在東吳形勢堪憂,哥哥他終日為東吳社稷奔波。鏡兒不忍見他這般辛勞,便主動提出想為哥哥盡些微薄之力,來到安陵。鏡兒能力有限,不敢奢求比肩大人與哥哥,只希望自己不會成為拖累才是。”
“蘇姑娘太過謙虛了,聽阿曜說,姑娘乃東吳大賢陸機的親傳弟子,才貌雙全,通曉各家典藏,論學識和智慧甚至還在阿曜之上。能夠得到蘇姑娘的鼎力相助,衛某實乃三生有幸。”
衛松疾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蘇鏡的贊揚。
蘇鏡禮謙道:“公子這誇贊讓鏡兒感到慚愧了。來之前哥哥已經將這裡的事情都告知於我了,日後有什麼可以幫到忙的地方,只管吩咐即是,鏡兒靜聽大人調遣。”
衛松疾擺手道:“阿曜自幼與我親若你兄弟,姑娘既是阿曜的親人,那也是衛某之親人,無須如此生分。我聽阿曜說你姑娘今年二十有一,衛某稍長姑娘一歲,姑娘以後不妨稱呼衛某一聲大哥,這樣以來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蘇鏡微笑著點了點頭。
衛松疾將老魯叫了過來,先當場為二人互作介紹了一番,然後吩咐道:“蘇姑娘與我們從此便是一家人,以後府裡所有的地方蘇姑娘盡可自由出入,不受約束。老魯你要命人好好照料姑娘的飲食起居。不可怠慢。”
老魯看了衛松疾一眼,又瞅了瞅蘇鏡,意味深長道了一句:“老魯明白了!”
衛松疾心知他在想什麼,故意幹咳一聲道,老魯當把視線轉回來。
他趁這個談話的勁頭問了許多蘇鏡關於蘇曜的事情,對方也溫文有禮的一一回答。
不在建業的那段時間,有許多事情他還是頭一次聽說,例如義父陸抗身體抱恙,長時間閉門不出,陸門的大小事物都交與蘇曜和其它弟子處理;建業城因為戰事的緣故越來越多的百姓南遷避難……
說著說著,衛松疾見蘇鏡臉上浮現睏乏之意,頓時回想起蘇鏡坐在縣衙外沉睡的一幕。
“方才見姑娘在縣衙外寒風裡休憩,想來一路上舟車勞頓,不妨先好好休息一番。”
蘇鏡也不推卻,溫婉回應道:“有勞衛大哥了。”老魯隨即帶著蘇鏡前往縣衙的方向去了、
看著蘇鏡遠去的纖弱倩影,在聯系起雪中那優雅朦朧的睡姿,衛松疾神情恍惚,只覺得這一切來得太過虛幻,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受到蘇鏡的感染,衛松疾此時也覺得也生出了些許的倦意。昨夜的發生的事情使他一晚上都無法安心入睡,今天早上天還沒亮便跑到東北的驛站巡視,早已是身心俱疲。現在和蘇鏡相處一番後,她的每句話都宛如一縷縷溫暖的清泉,流進他略感疲憊的心神,也使他終於萌生出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念頭。
衛松疾盤膝坐在毛蒲上,閉上眼睛,才片刻的功夫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