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除服時這事兒已經鬧完了,楊熙知曉的都是後來聽別人說的,並不知道唐家怎麼就忍下了這奇恥大辱。
按常理來說,兩家門當戶對,吳家公子幹了這樣無恥的事,唐家早該打上門去了,哪裡會讓他想娶哪個娶哪個。
“這京城裡的人情往來還真是奇怪,有些人家,明明心裡恨毒了彼此,卻仍作出和樂融融的模樣,叫人倒胃口,”蔣雨霏在邊陲之地長大,那裡雖然民風彪悍,卻沒有這些個彎彎繞繞的事兒。
“誰說不是呢,”楊熙笑笑:“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看得多了,才不至於叫人矇蔽,倒是姐姐,第一次回京城,就如此適應。”她當年也是過了好久,才慢慢學著京城裡的做派。
“哈哈,當不得妹妹誇獎,是我母親,”蔣雨霏笑道:“不瞞你說,母親不想我留在西邊兒,從小就教我大家處事之道和禮儀規矩,希望我能嫁回京城。”
“嗯,可見是慈母之心了,”楊熙點頭,西北苦寒,哪裡及得上京城富庶安逸,她又問道:“那姐姐此次回來,就是為了......那事兒?”
終歸是未出閣的女子,楊熙並不好將說親二字直白的說出口。
蔣雨霏卻大方的點點頭:“正是,母親要照顧父親和家裡,走不開,便讓我跟著嬸娘回來,嬸娘娘家也是京城大戶,母親便將此事託付給她了。”
“只是......哎,”蔣雨霏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我畢竟是外頭回來的,不必你們知根知底的,哪裡好說人家呢。”
楊熙放下魚竿,拉著她的手道:“姐姐人品出眾,家世顯赫,假以時日,定會有人明白你的好處。”
蔣雨霏親事為難,只是因為她才剛回來罷了,過些時日,蔣二夫人徹底融入京城的貴婦圈之後,說親就容易的多了。
蔣雨霏拍了拍楊熙的手,道:“但願如此......”
兩人一邊閑話,一邊釣魚,許、也是她們耐得住性子,最後竟也釣上來十幾條。
沈瑩提著桶過來,看簍子裡大大小小十幾條魚,贊不絕口道:“表姐,蔣姐姐,你們也太厲害了,這麼一會子就將咱們今兒一天的都釣上來了。”
哪知楊熙卻毫不客氣的拆她的臺:“這麼些,恐怕還不夠你一個人的呢。”
“知我者,表姐也,”沈瑩也不介意表姐說她能吃,笑盈盈地將簍子裡的魚全倒進木桶裡,對楊熙道:“表姐和蔣姐姐接著釣,我和浛姐姐負責烹調,定要弄點兒新鮮的給你們嘗嘗。”
說完便擰著桶走了。
楊熙和蔣雨霏都是坐得住的,兩人聊了蜀中,又聊了西北,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沈瑩說新鮮,還真就是新鮮的,滿桌子都是魚做的菜,魚片粥,五彩魚膾,奶白的魚湯,焦香的烤魚,竟還有一碟子沒下過水的魚片,旁邊兒還擺著小碟醬汁。
方浛指著魚片道:“聽說這是海邊兒的做法,咱們京城裡見得少,我府裡正好有個廚子會,我吃過一回,倒還算新鮮。”
沈瑩素愛這些稀罕玩意兒,便毫不猶豫的上了筷子,楊熙和蔣雨霏推不過方浛的熱情,又見沈瑩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便也跟著吃了幾片。
楊熙只想著不能失禮,卻忘了自個兒脾胃不好,當時吃下去倒沒什麼不適,不成想回去就開始腹瀉不止。
幸虧太妃娘娘帶著大夫來的,沈瑩命人去請了來,開了兩副藥喝了,這才止住了。
沈瑩自覺沒看好表姐,便一直立在楊熙床前守著,任楊熙如何勸,也不肯回去。
太妃娘娘聽說此事,也趕來看她:“這是怎麼的,怎麼好好兒的出去,回來就成這樣了?”看著楊熙小臉兒煞白煞白的,太妃心疼的不行。
楊熙掙紮著要起來請安,被太妃摁了回去,只能躺在床上與太妃說話:“不礙事,許是晌午吃的多了,大夫方才也說了,吃兩副藥就能好,惹娘娘擔心,倒是我的罪過了。”
太妃摸摸她的額頭:“這話我就不愛聽,沒照顧好你卻是我的疏忽,你又有什麼錯兒。”
楊熙還想說話,卻被太妃捂了嘴:“從今兒起,你只管聽我的,好好保養身子,不許東想西想的。”
看著太妃不容拒絕的模樣,楊熙有那麼一瞬間想到,或許趙穆也不是完全不像母親的。
“娘娘放心,我一定看好表姐,每天叫她好生吃飯,好生休息,”沈瑩拍著胸脯道:“還有,表姐最近看書看得沒數兒,娘娘您得好好說說她,身子好也就罷了,現下病著,可不能再看了。”
太妃原不知道這茬的,被沈瑩這樣一說,當即道:“嫣嫣說的有理,紙鳶,去把熙兒的書都收了,拿到我房裡去,待她好全了,再拿回來。”
又對楊熙道:“你好學是好的,只是不可熬壞了身子。”
說完,也不讓楊熙反對,就叫人把書都收走了。
楊熙欲哭無淚,又不是她願意看的,還不是因為......哎,罷了,反正病沒好之前是看不了書的,便是沈瑩和太妃不管,素月也不會放縱她。
因著楊熙的病,太妃特意指了廚子給她做些清淡好克化的飲食,沈瑩也紮紮實實的陪了她兩天,若不是怕擾著楊熙,她連睡覺都不肯走的。
兩副藥吃完,楊熙覺得好多了,正巧兒蔣雨霏下了帖子來,說要回請她們,楊熙便叫沈瑩去,自個兒在屋裡修養。
沈瑩擔心她,原是不想去的,卻架不住楊熙口才好,三兩句話說的她心動不已,走時還說要給楊熙帶西北的點心回來。
楊熙揮著手絹兒送走了沈瑩,轉身笑了笑,可算是將人弄走了,再不走,她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