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兩個姑娘做新衣裳。
公主府的賞花宴前才做的衣裳,現在又要做衣裳,足以見得張氏有多愉悅了。
這回不是錦繡坊的人來,而是府裡針線房做,最近沒有大事,最大的也就是沈家和張家的親事,正式的定親禮尚有一段時間,倒是不急著做禮服,現下要做的,只是尋常穿的。
沈瑩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愛鮮豔的衣裳,知道表姐偏愛素色,也不敢像以前一樣霸道,便轉換了思路,撒嬌賣乖地求著楊熙做一身一樣的,與她一起穿。
“表姐,就一身,”沈瑩伸著白嫩地手指,立在楊熙眼前,苦苦求著:“我早就想跟你穿一樣的衣裳了,表姐你就答應我嘛。”
楊熙架不住痴纏,只得應下來,撿了沈瑩看中的銀紅料子,交給針線娘子。
看門的丫頭這時候進來的,說二少爺回來了,正在門外等著給太太請安。
不等張氏看過來,楊熙便識趣的告退了。
府裡都知道太太要聘張家大姑娘為媳婦兒,楊熙也不例外,但她卻更多一層擔憂,總覺得這事兒不會那麼順利。
這種事又不能明說,她只能盼著沈蔚不要太執拗,乖乖地聽張氏的話,娶了張瓊。這時候退出來也是不想碰上沈蔚,生出事端。
楊熙心裡不安穩,眼皮子跳得厲害,便是難得回來一趟的楊淩在面前說話,她也一直分心。
楊淩見姐姐心不在焉,也不多留,交代了書院的日常就回了前院。
“......可把太太給氣得夠嗆,德馨院裡鬧到現在也沒消停呢。”
楊熙午睡起來,就聽見外間有聲音傳進來,仔細一聽,原來是綠蠟跟別的丫頭嚼舌根。
若是往常,她只當沒聽見,但是今兒不同以往,沈蔚的事兒沉甸甸的壓在心頭,她一上午都心神不寧,唯恐聽到不好的訊息,此時聽了綠蠟的話,覺得不對,莫不是真如她預料的那樣,沈蔚不願結這門親事?
“綠蠟,”楊熙揚聲叫到:“你進來。”
“哎,”綠蠟脆生生的應著,提起裙子一路小跑進來:“姑娘有什麼事兒吩咐奴婢?”
“嫣嫣有樣兒東西忘在我這兒了,你拿去水仙閣給她,”楊熙找出一方帕子給她:“順帶幫我問問她,晚間幾時去德馨院?”
這帕子是沈瑩落在這兒的,楊熙好幾回想著還給她,卻次次都忘了,現下卻慶幸自個兒先前忘了,不然還不好找藉口套話。
綠蠟接過帕子,想也不想道:“那您可別去了,德馨院這會兒正亂呢,太太定也不想你們去的。”
“哦,這是怎麼說的,早上不還好好的?”楊熙看似不解的問道。
綠蠟最是愛顯擺的人,這會兒得了姑娘的問,趕忙把自個兒知道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還不是為了二少爺的事兒,今兒二少爺休沐,太太與他商量親事,誰成想二少爺竟不願意,太太氣得不行,說二少爺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她反正是認定了張家大表姑娘,二少爺非娶不可,誰知二少爺平時看著斯斯文文地,這回卻硬氣的不行,當時就撂下話了,說他要終身不娶,而且說完就叫人備車,回了書院......”
綠蠟說的口沫橫飛,楊熙卻聽得臉都白了,沈蔚竟然比她想得還要抗拒這門婚事。
這可怎麼辦......沈蔚如此強硬的拒絕,張氏勢必要弄清楚緣由的,到時候沈蔚會怎麼說?
會不會對張氏坦白?
如果他真的坦白,那她該怎麼辦?
沈蔚是張氏的親兒子,張氏不會真的拿他如何,可是她呢,張氏會不會以為是她勾引的沈蔚?
會的,以張氏的性格,定然會這樣想。上回沈萊犯了那樣的錯,她都能找出邱氏的不是,替沈萊推諉。這次就更不用說了,便是沈蔚心悅她,張氏也會覺得是她在背後引誘,不然端方如沈蔚,怎麼會做出這樣出格的事。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是該找沈蔚說清楚,自己對他只有兄妹之情,還是主動跟張氏交代?
若是前者,沈蔚已經去了書院,她這樣追過去,張氏只會更加懷疑他們的關系。若是後者......楊熙閉了閉眼,如果是太妃娘娘的話,此計或許能成,但換做張氏......不是她詆毀張氏,而是張氏此人,真的沒有那個心胸,能容得下自己的兒子愛慕一個寄居府中的孤女,還不惜為此頂撞母親,拒絕門當戶對的表妹。
看起來,彷彿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楊熙苦笑,唯一的活路,便是沈蔚改變主意,聽從張氏的安排娶了張瓊,不然的話,張氏早晚有一天會懷疑上楊熙,畢竟沈蔚見過的女子不多,而她,顯然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個。
到那時,她又能如何呢?
楊熙有些心灰意懶,自從出了孝期,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接踵而至,以前這些事兒大都是圍繞著沈瑩的,她只需要幫沈瑩收拾爛攤子就行了,便是上回得罪了恆王,她也沒有現在的絕望,恆王是男子,哪怕要對付她,用的也是光明正大的手段。
但張氏不一樣,從楊熙進府的第一天就知道,沈萊兄妹三人是她的命根子,後來的事情也證明,誰敢動她的命根子,就必然要承擔她的雷霆怒火。
楊熙自認為,現在的她,沒有抵抗張氏的能力。她的身家性命全在張氏的一念之間,張氏不知道,則生,張氏知道,則死。
沒有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