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評價甄楠這個人呢?其實單單從她喜歡打架鬥毆惹事生非的方面來定義是不公平的。要說她性子惡劣乖戾囂張的話,倒也不至於;要說她心腸耿直彬彬有禮的話,也更不盡然。
總之是介於好與壞之間的,就像一個人無論言行優良與否都有他的優缺點。而甄楠的做人準則則恰恰是她的優點——
如果不是她做錯但還是被安上一項莫須有的罪名的話,拳頭說話;但如果真是她有錯在先,不管過錯大小害人與否,首先必定誠心道歉,不逃避不推脫不記仇。
甄楠從下午就開始醞釀這件事了,此時也是緊張得手心冒汗。說實話,她這次做出的讓步著實不小——
為陸冬笙做牛做馬的期限延長了三個月,相當於多忍受他三個月的隨叫隨到挑刺嫌棄,笑臉相迎以示誠意還不能抵抗反駁。
要是她在外面的宿敵看到她被頤指氣使的模樣,還不得驚掉一眾下巴嘲笑她越活越回去?甄楠在心裡偷偷抹淚。
陸冬笙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倒也沒想到她竟是真的道了歉。
他心下不由得好笑,又摻雜著一絲絲隱秘的喜悅。本就被他誇大的一件小事居然真的被她放在了心上——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啊?就像是一個在海上迷失方向的饑累旅人,偶然間撿到一個裝著糖果的漂流瓶,讓他看見了走出困境的一絲希望。
早知道他就不過多描述對穿不到新衣服的失望難過了。陸冬笙扶正她的身體,看著她依舊耷拉著的腦袋,還是沒忍住揉了揉,內心霎時一片柔軟——
我的傻女孩呀,我怎麼會怪你呢。
那個短暫的、用來栓住你的一年合約,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呀。
我本來就不準備只栓住你一年。
我要栓住的,是你的整個餘生。
甄楠死命埋著頭,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等不到原諒也不敢在這重要關頭打掉陸冬笙的手。她自認敢做敢當,此刻也免不了忐忑起來。
陸冬笙心情愉悅地收回了手,轉而大膽地捧住了甄楠的兩邊臉頰。
甄楠:???
臉側的肉被男生略微粗糙的指腹輕柔地摩挲著擠到了唇邊,配著那雙驚訝地迎著路燈光閃爍晶瑩的眼眸,滑稽的表情中儼然透露出一絲呆萌的可愛。
陸冬笙第一次發現她身上竟然還有嘟嘴賣萌的潛質。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手底下的肌膚更是滑膩了幾分,燙得他的心口微微發熱。
甄楠回過神,見陸冬笙盯著她的臉發呆,不禁心想:莫不是我今晚太好看驚豔住他了?可是來這麼一出,姐我道歉也是有底線的好嗎……
正要掙紮之時,心底晃然間鑽出一股不合時宜的酸澀。
甄楠垂下眼眸……也是,估計只有驚沒有豔吧?可能在他對自己的反應看來,就像是一個男人變性成女人帶給他的沖擊?
陸冬笙看著那雙嫣紅的唇瓣上下輕合了一遍,最終卻什麼詞句也沒有吐露出來,乖巧得像是在等人疼惜。
他失了神,跟被鬼魅掠走了魂魄一樣,不顧周圍那些不斷向他們投來的曖昧視線,按住她下巴的一隻手悄悄轉移到了她的後腦勺。
於是甄楠一抬眼,便呆呆地見著陸冬笙那張放大的俊臉正在緩緩地向她靠近著。耳邊傳來各種倒吸氣的驚呼聲,還有風過樹葉的沙沙聲。
——這些她是聽不見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了胸腔裡那顆差點蹦出來的心,暫時失去了肢體協調能力。
陸冬笙……這是要吻她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後,眼前那張人臉就停下來眨了一下眼,露出了惡意的笑,恰到好處地掩飾了那抹剋制:
“喂……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甄楠火辣辣地紅著臉——是被氣的。她怒極反笑,不甘示弱地開啟了他的手,恰到好處地掩飾了那抹狼狽:
“那請問你玩夠了沒有?”
甄楠從未像此刻這般有氣炸肺的感覺。氣的不僅僅是眼前這個人,更氣著處於被動的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魔怔了似的想閉上眼睛,接受這個意料之外的吻。
陸冬笙暗惱自己的失控,否則也不用出此下策惹得她生氣。他不想這麼草率地揭開他與她之間的那層隔膜……至少,至少也得要等到今晚。
今晚,她會知道他的這些情緒都是因誰而起。
陸冬笙輕輕斂眸,及時收起了那個欠揍的表情,神色轉常,便從其他方面開始補救:
“吶,你看我捉弄了你一回,你的道歉我就接受了,而且也不需要延長什麼三個月的合約。”
“……那你還想要我做什麼?”
“聰明,”他像是誇小孩一樣地拍了拍她的頭,惹得甄楠炸著一頭亂毛甩開他的手。他也不生氣,指了指她身上這套清新淡雅的連衣裙,嚴肅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