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悶了,明明剛才這裡還有人影啊,怎麼一眨眼又不見了?”
疑惑的陌生女音自幾步開外的距離傳進樹後兩個緊挨著的人的耳朵裡。
“你再在附近找一找唄,指不定躲到哪兒去了。”
另一道女音緊接著響起,端的是一副使喚人的姿態,語氣帶著點滿不在乎的驕矜和傲慢,讓人一聽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患有嚴重的公主病:
“反正今晚我們隊都收集了這麼多條腕帶了,差一條也沒什麼所謂嘛。如果你要找就自己去找吧,我有點累,先帶著這些撤了。”
聲音的主人名叫付蕊。她揚了揚手裡五顏六色的腕帶,沒等那個女生答應就轉身走開,彷彿剛剛只是做了一個通知,不需要別人同意。
“等等——!”
離她們不遠處的大樹後面,甄楠的後腦勺突然被陸冬笙死死扣住,她只能埋進他的胸口作鴕鳥狀。
空氣帶著點曖昧的熱度,鼻間陸冬笙身上好聞的薄荷味由淡轉濃。
只消她一抬眼,就能看到那纖長的睫毛和黑亮的眼眸。
現在,連晚風也吹不散甄楠臉頰染上的薄紅——
憋得。
若是普通女生,離一個長得好看的帥哥這麼近早該春心蕩漾了,但甄楠……不能以小女生的心態來衡量她。
如果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甄楠或許會為陸冬笙的靠近別扭一陣,畢竟他們從認識以來連勾肩搭背也屈指可數。
可現在的氣氛卻不容存在那些旖旎的情緒——萬一他們保持這個尷尬的姿勢被發現,可想而知,迎接他們的又會是一場議論紛紛的八卦風波。
聽到那句“等等”,此時的甄楠只想找塊豆腐撞死自己。
兩位大姐啊行行好放過彼此吧!她快在陸冬笙面前喘不過氣了……
雖然暈乎乎的腦袋裡奔騰過一萬匹草泥馬,甄楠也只敢在心裡這麼想著。
然而,彷彿有感應似的,陸冬笙突然慢慢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他抬起那隻被甄楠壓得麻木的手,指了指樹後,僵硬地比了個數字“二”的手勢,示意甄楠她們才只有兩個人而已。
爾後,他把手指抵在唇間,那蔥白襯著輕紅之色無端誘人,卻是在提醒她冷靜下來靜觀其變。
那個女生眼見付蕊拿著全隊人辛苦了一晚上的勞動成果就要離開,忙不疊上前拉住她,一副忍無可忍的口吻道:
“夠了付蕊同學!不要再我行我素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誰知道半路會不會殺出個程咬金把這些腕帶都搶了?還是交給我保管比較妥當。”
名為付蕊的女生聞言,不悅地皺起眉頭,骨子裡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又上來了。
她轉身,用力甩開那女生纏住她的手,滿臉不服氣,偏還要帶著點嘲諷倨傲地質問道:
“你這是不相信我?呵,你有什麼資格啊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今天我就偏要帶走了,我看你能拿我怎樣?”
那個女生聞言頓時冷笑出聲,終於是無法抑制住自己的火氣爆發了:
“因為我是隊長,我就必須要為全隊的所有人負責!你整個晚上閑著不幫忙到處添亂、對我們頤指氣使目中無人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一點警惕意識都沒有,你這是要拖盡我們全隊人的後腿嗎?!”
從小便是錦衣玉食被人嬌寵著長大的付蕊什麼時候被這樣吼過?她臉上很快就漲滿了羞惱和憤怒,當即氣急敗壞地丟掉手裡攥著的一大把腕帶,彷彿這樣的挑釁就能解氣。
腕帶在空中甩出一個漂亮弧度的同時,付蕊猶覺不夠,抬手就準備給這不識好歹的女生狠狠地來上一記耳光。
自稱隊長的女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包子,她不甘示弱地制止住將要向自己迎面而來的巴掌,又回推了付蕊一把。
兩個女生就因為這麼一點小摩擦忘記了樹林裡還有攝像頭的存在,你掐我的手臂,我扯你的頭發,不顧場合地廝打起來。
空氣中彷彿燃起硝煙的味道,甄楠站在樹後面對那兩個女生毫無形象的扭打嘆為觀止。
這世界真可怕啊……果然當吃瓜群眾還是最安全的。
要不是場合不允許,她都想抱著一桶爆米花來這裡觀戰,順便鼓掌了都。
甄楠正看得興頭上,手臂冷不丁被輕推了一把,是陸冬笙。
地上枝葉影射,時時窸窣晃動,而他唇角正掛著一抹狡黠的微笑,在微弱的月光下卻彷彿開滿春花絢爛。
他手裡拿著的正是那些剛被冷落在地的一大把腕帶,甄楠甚至連他什麼時候溜去撿回來的也不知道。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對他的反應迅速表示驚嘆,以及對自己沉迷看戲的小小唾棄。
恍然間,似是回到了有他在的那段童年,她跟他合夥去對小區裡的那個死胖子進行惡作劇的那個時候,昔時她沖鋒,他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