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陸冬笙老是這樣幹,神神秘秘的。
甄楠有點想問他都要吃晚飯了為什麼還去的沖動,但是目光觸及陸冬笙沉默的臉,她還是識趣地沒問。
按照以往來說,甄楠聽到吃的應該開始亢奮了,可是這次沒有。她直覺最近很多人表情都怪怪的,比如她爸媽,比如此刻的陸冬笙,好像都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眼簾中是他緊握的拳頭,微微失了血色的雙唇,還有……那雙黑沉的眼眸裡翻騰著的情緒,濃稠得化不開,彷彿太多莫名的悲哀,憋在他心頭口難開。
那雙眼睛又帶著點濕漉漉地望向她,竟然染上些少見的懇求和急切——他彷彿要逃避什麼似的。
甄楠毫不懷疑一旦她推開他跑上樓去一探究竟,陸冬笙絕對要跟她冷戰。
她用腳尖點點地,說了聲“好”。
於是他們沉默著走上門前那條通往市集的街道。
那一天,在往後的歲月甄楠依舊能記得很清楚,視野裡是黃昏調出來的特有的暖色系,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覆在溫柔的黃輝光裡行色匆匆,連房屋也被蓋上金色的霞光。
整個世界變得慢悠悠,只剩陸冬笙和她一前一後,保持一定間距地在走。
彷彿一切都被染上懷舊的顏色,然後將這一瞬的時光鐫刻在人的腦海,以作為往後時常翻閱留戀的回憶。
下午這個時候是人們買菜的高峰時期,他們穿越過一條街道就進入了一個熱鬧的小市場。攤位上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快把她和陸冬笙擠散。
前面陸冬笙的腳步走得有些急,風拂起他襯衫的衣角,孤寂的背影漸行漸遠,好像在下一秒他就要湮滅在人海中消失不見。
甄楠有一瞬間的心慌,開口想要喊住他,可是呼喚出來的聲音瞬間被嘈雜的人聲沖散。
甄楠雖然拼了老命地往前擠,但是她的身高在一眾搶購的阿姨大媽裡根本不夠看。再加上平平的身板和短發讓她瞧上去跟男孩子沒什麼區別,所以周圍人也沒怎麼顧及她,甄楠就算有蠻力也使不出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冬笙將要隱沒在下個拐角處。
……
兩分鐘後,除了人還是人。甄楠依舊被堵在原地停滯不前。
呼吸窒悶間,甄楠腦袋裡靈光一現,偏開身體往另一個方向擠,想抄小道去麵包房。
在側身的瞬間,似乎有人不小心踩到她的人字拖,甄楠一頓,用力拽了出來。然後她耳尖地聽到一聲“嘣”的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斷開的聲音。
她不以為意,抬腿繼續往前走。緊接著,腳底就與尚存餘熱的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密接觸。
足底沙礫的摩擦如此的真實,甄楠把視線僵硬地往下移——
她腳趾間的人字還在,拖沒了……
她抬起頭,望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一分鐘後,甄楠靠著裝瘸腿從人群堆裡艱難地擠了出來。
賣菜攤的阿姨看她年紀輕輕就有腿疾,好心給了她一張藤椅讓她坐著,等人來接她。
甄楠單手撐著臉,盯著腳踝的一處擦傷頗為鬱悶:現在她該怎麼找陸冬笙?是光著一隻腳走,還是跳著去?
甄楠看著周圍幾處魚攤前零零落落的積水一陣糾結。
現在只好盼著陸冬笙回來找她了,甄楠有些欲哭無淚。
萬一他忘了他身後還有她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