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拯救的第三十二天
格格不入。
不僅是容秋感覺到,賀硯啟本人對這種感覺只會更加強烈。
所有人都離他們遠遠的,生怕觸碰到什麼禁忌。
不要隨意闖進不屬於自己的圈子。
此話不僅適用於弱者,對上位者而言,同樣如此。
賀硯啟的神情表面看似平靜沉穩,但在陌生僵死的環境中一直待著,還是發生了小小的變化。
照理來說,賀先生這位金主主動來看作為小情兒的自己,容秋應該感到榮幸才對,但實則內心深處一直對自己有金主這件事感到羞愧,盡管已經很多人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但容秋在外還是掩耳盜鈴似的盡量不提及。
然而,令容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賀硯啟竟然選擇徹底撕開自己身上沉穩睿智的人設,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就這麼獨自一個人闖進他的工作圈與交際圈,讓他極力想隱藏的事在《臥龍》劇組往後連僥幸掩飾的機會都不複存。
當在容秋身上感受到頹然與許久不曾出現的自我厭棄時,面容看似沉著冷靜的賀硯啟明顯産生了後悔情緒。
他不該這麼沖動!
不該讓沖動情緒代替理智。
更不該在容秋還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讓自己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在他賴以生存的圈子裡。
人性經不起考驗。
彷彿已經看見容秋被劇組同事在背後議論指點的場景,賀硯啟再一次反思自己今晚的行為。
旁邊,容秋不知道賀硯啟正在反思,他産生自我厭棄並非因為自己有金主這件事,而是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他內心深處竟然還妄想著回到沒出事的從前,明明是自己為了活下去親手打碎了那些一直以來想要堅守的東西,為什麼還要這麼反複、這麼糾結、這麼痛苦而不能坦然的接受一切?
一邊享受著賀先生的庇護一邊又為對方猝不及防的出現而感到痛苦,他沒有賀先生認為的那麼美好,自己就是個虛偽的家夥,是個混蛋。
賀硯啟在心底的自我反思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但似乎效果不大,他承認自己今晚確實沖動,但那時理智已經情感淹沒,腦子裡只剩下今晚必須見到容秋的聲音。
也就是說,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來找容秋,但會換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
趙婉在賀硯啟出現的時候主動離遠了容秋,容秋的手機與臺本還在她手上,她目前混跡在連翹等人所在的小團體這邊,一群人時不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會極為默契統一的將視線悄悄灑在容秋與賀硯啟周圍。
趙婉在心裡吐槽,圈子裡金主與小情兒之間的相處都是這麼無聊的麼?瞅瞅自己跟的這個藝人與自己的金主,一個始終低垂著眸,一個若有所思,她敢發誓兩人到目前為止說話的次數絕對沒超過五句。
雖然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明著將目光直接投射在賀硯啟身上,但除了拍攝現場的那些人,手頭沒事的都在往容秋與賀硯啟這麼偷看,感知到周圍遊弋著這麼多道視線,賀硯啟體會了一把峨眉山猴子被圍觀的感覺。
“或許我今晚不該來。”
容秋聽到賀硯啟這樣說,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回答,後者起身後邁開長腿就要離開與之始終格格不入的地方。
看到賀硯啟皺眉要走,心中出現莫名情緒的容秋說了句‘不是’,隨即本能行動先思想一步,主動伸手及時抓住了賀硯啟的衣袖,然後又來了一句‘不要走’。
“我留在這裡,你會感到不自在。”
神情認真的看著容秋的眼睛,賀硯啟說。
不會!
容秋很想這麼說,但那不該存在的自尊心還在深處作祟,他無法違心的把這個答案說給賀硯啟聽。
“秋秋,我曾經說過,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強自己。”
賀硯啟的語氣充滿了真誠,隨著這句話出口,他認真的神情也多出了幾縷外人不曾見到的溫柔,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容秋的臉皮薄以及臉上化了角色妝,他現在已經用雙手捧起了對方的臉。
經過短時間的自我心裡唾罵,容秋這會兒已經克服了自尊心帶來的作祟,他迅速收拾好心態,抬起頭與賀硯啟四目對視:“先生,不勉強。”
不勉強嗎?賀硯啟覺得勉強的很,不過對方既然願意做勉強的事,他不介意加大這個勉強的力度,於是頷首後語氣平靜的說:“秋秋,叫我硯啟。”
什麼?
自己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