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空無一人,只有風吹彎雜草,發出窸窣響聲。
牧封川將手放下,晏璋卻率先開口:“不是要進來?”
他側身讓路,神情平靜,竟有種過去在無妄峰時的安詳自然。
牧封川不覺跨進門,身後,房門合上,房間頓時顯得昏暗狹窄,胸腔微窒。
他看著晏璋無比自然拉開凳子,倒上茶水,恍惚有種錯覺,他們不是半年沒見,而是半天。
難道修士的時間觀念,還能造成此種錯覺?
牧封川出神想著,等思緒回轉,人已與晏璋面對面做好,手中也捧去了茶杯。
有點奇怪,不會是中了迷魂藥吧,喝了一口茶,他開始琢磨,上輩子那些謠傳的神藥,在天極界,會不會有對應的正版。
晏璋絲毫不受牧封川沉默幹擾,仔細打量他兩眼,露出一個欣慰的笑:“竟然以至分神,當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極界最年輕真人的名頭,今後想是要落在你頭上了。”
牧封川胸口一股氣憋的慌,“噔”一下將茶杯重重擱在桌上:“人都還沒出去呢,現在慶功,未免太早了些。”
他瞪著晏璋,眼眸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委屈,晏璋眸光動搖,手指抬起,卻又瞬間想起什麼,半闔眼簾,輕聲道:“可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牧封川沒有立刻回答,只直勾勾看著他,好半晌,才歪頭道:“你到底在怕什麼?”
不等晏璋開口,牧封川已經接著說下去:“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不過我很討厭玩猜來猜去的把戲,之前你也是這樣,畏首畏尾,沒有半點兒無妄真人的氣魄,我是什麼專克你的惡鬼不成?”
牧封川說著說著,自己把自己氣笑,他原本想談的並非這個話題,可晏璋的態度,叫他實在忍不住氣。
他道:“而今我已準備得差不多,四天後就要行動,到時候,生死全看天意,我不想帶著疑問去死,好歹要死個明白。”
牧封川一錘定音:“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喜歡我!”
茶蓋“哐當”落地,濺起一地碎瓷。
晏璋一把抓住牧封川的手腕,瞳孔放大,眸光滲人,他厲聲道:“什麼意思?什麼叫死個明白!賈稻施?他想害你,我先送他下去!”
話未說完,他已起身,牧封川反手拉住:“他不知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晏璋頓住,整個人像是石像雕塑一樣僵硬。
牧封川強行將他扯回原位,眉目倔強,一看便知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晏璋睫毛顫抖,唇瓣翕動,他想避開視線,卻又被那雙眸子吸引,半點兒不願意挪開。
牧封川微微勾起唇角:“連南洲,你都願意陪我一起闖,還有什麼讓你擔心。”
“我……”晏璋從嗓子裡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眼,“那不一樣。”
他狼狽轉頭,躲開牧封川的視線。
牧封川眸光一亮,乘勝追擊:“怎麼不一樣,你只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情?”
他眼珠轉動,忽然想起當初被打斷的流程,緊跟了一句:“要是你擔心我的態度,那我告訴你,我也喜歡你!”
不就是告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牧封川倒是知道,上輩子有些內向型同學,明明暗戀一個人,偏偏死活不說,實在被人道出心事,還會離開逃避,不過一般來說,此種型別大都是女孩子,年紀還不能太大,莫非晏璋心中住著一個中學少女?
想到此處,牧封川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他覺得,自己應該引導一個單身了五百年的宅男,走上正確的戀愛道路。
他期盼望著晏璋,等待對方露出羞澀、感動等正常反應,並做好了被對方撲入懷中的準備。
然而,晏璋的確轉頭回來,神情卻不如他所猜測那樣。
對方幽深漆黑的眼眸中隱見血色紅光,嘴唇微張,的確是震驚且狂喜的表情,卻不知為何,稍稍扭曲,似乎在強行按捺一些東西。
“你……”晏璋顫抖著抬起手。
牧封川僵在凳子上,恍惚覺得自己被某種大型食肉動物鎖定,基因拉響了警笛。
晏璋撲了過來,牧封川的準備沒有白費,但接下來,牧封川眼前猝然一黑,雙唇一痛,他像是遭受了野獸的撕咬,而非情人的親吻。
這和他預想的步驟不一樣!
牧封川恍惚覺得要被揉化在晏璋懷裡,整個人像要被對方嚼碎吞下去,他想掙紮,肺中的氧氣卻全被奪走,四肢也被牢牢禁錮。
完了,他能不能收回那句話,他想重新回到過去的純潔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