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頭看向牧封川,微微搖頭道:“我不清楚師弟與無妄真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以目前狀況看,你們都未失分寸,既然如此,便沒必要橫加幹涉。只是修行事大,師弟你又一日千裡,若無前輩看護引導,恐出岔子,才從掌門處領了任務,多此一舉。”
“師姐操心了。”牧封川露出窘態。
一想到所謂“未失分寸”,是他單方面躲晏璋,晏璋不定在後面如何操作,他便頭皮發癢,再想想可能的知情人,一股百爪撓心的燥意升騰,令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到晏璋面前,將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捅成篩子!
他不禁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師姐放心,我現在就回無妄峰。”
謝寂微打量過來,牧封川咬牙含笑點頭,一副想通了,要和好的樣子。
或許是他的偽裝太完美,謝寂微沒有起疑。
本以為這樣就是結束,然而謝寂微又道:“既然師弟回無妄峰,那還有一事,要告知你。”
還有?牧封川好奇傾聽。
不會是他之前猜的那些吧。
可惜,他似乎運氣不好,依舊沒猜對。
謝寂微沉下聲,眉宇間染上一絲肅殺,道:“鶴鳴真人發來拜帖,三日後,要來拜訪歸元宗。”
牧封川一愣,立刻想明白了所謂拜訪的意思。
他先是心裡一沉,繼而又放鬆下來,淡笑道:“我知道了,多些師姐告知。”
他甚至立刻想通,為何要等他提出回無妄峰,謝寂微才將鶴鳴真人拜訪一事告訴他。
若他依舊沒打算與晏璋和解,等鶴鳴找上門,庇護他的定然是掌門一派,到時候,哪怕與鶴鳴對峙的人仍是晏璋,可他承情的物件卻會是宗門。
聽起來似乎差不多,可如若自己與晏璋師徒之情破裂,這件事,便是宗門維系他忠心的最好籌碼。
他已經證明瞭自己前途可期,但於歸元宗來說,他畢竟入門時日尚短,對宗門感情不深。
若能加強聯系,自己和晏璋那點兒矛盾又算什麼?
說不定於宗門反而是好事。
牧封川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晏璋數百年未收一徒,也不與任何同門深交,當真是他所願?
一名真人在宗門拉起派系,對其他人利益的擠壓,從鶴鳴真人身邊那些明爭暗鬥便可窺得一絲。
人人都崇敬神佛,但神佛若走下神壇,開始指手畫腳,怕是無人樂意。
真人與普通修士的差距,沒有凡人與神佛那樣大,但也足以造成降維打擊。
一想晏璋獨居無妄峰可能並非本意,而是被算計排擠,牧封川蹙起眉心。
這不是欺負孤寡老人嗎?
還是為宗門熬心費力的勞模!
憑什麼鶴鳴真人在金棠派囂張跋扈,晏璋就要在歸元宗被避之不及?
他心頭火起,也沒心情再與謝寂微閑談,確定事情說完,劍鋒一轉,直往無妄峰去。
金丹禦劍速度飛快。
眨眼間,身側已過數座山峰,無妄峰近在咫尺。
晏璋正站在峰頂雲杉樹下,抬頭望來,四目相對,山風為之一滯。
牧封川:“……”
他估計想多了,把晏璋當冤大頭的宗門,估計會被埋在無妄劍挖的坑裡。
……
沉重冷靜是一時的,頭腦發熱是一世,人不沖動枉少年……
牧封川內心不斷安慰自己,實際心中小人抱頭:我不是少年,也不是一世了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