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封川心髒一縮,卻不是被他陡然露出的另一面嚇住,而是人心陰暗被刺痛的本能反應。
捫心自問,他今日得知這個訊息,若日後有一天,就在千裡範圍內,重視之人死去,當真能對晏璋無半點兒介懷?
周圍空氣好似變得稀薄,他張了張嘴,凝視晏璋流暢的下頜線,啞聲道:“既然如此,為何告訴我?”
難道我表現得太正派、太理智,讓你覺得我不會遷怒?
靠牆的多寶閣上,一個三足藍田玉香爐飄起嫋嫋青煙,眼前一片氤氳。
他聽晏璋道:“我會一直看著你。”
啊?
牧封川猛然轉頭,盯著那張因唇珠明顯,而顯得過於多情的嘴。
“不、不是。”他結結巴巴道,“我、我也要歷練啊,不能完全靠師尊你吧!”
躺平啃老確實很爽,可這種對方擺出一副隨便你啃的模樣,怎麼反倒感覺有些不對?
莫非我骨子裡其實熱愛奮鬥,根本不想擺爛?
晏璋一聲嗤笑,抬眸瞥一眼道:“我說看著你,不是事事幫你,要是你做這般指望,這輩子就別下無妄峰!”
他如此疾言厲色,牧封川卻長舒一口氣,拍著胸口道:“明白明白,師尊您該吃吃,該睡睡,就是蹲坑也無所謂,我會當沒您這道保命符。看到我受傷,您也別心疼,玉不琢不成器,千裡之內那麼多樂子瞧,千萬別把時間都浪費在徒兒身上……”
“你在教我怎麼當師父?”晏璋額頭又産生了熟悉的脹痛。
他忍不住叱道:“整天胡言亂語,你要有多餘的功夫,放在修行上,早日結丹,也不用我這般費心。”
“你以為你離宗多麼安全?那些盯著我的魑魅魍魎,必定會分一部分目光到你身上,我自安全無憂,你?哼!”
牧封川一驚。
拜師後,無論是大家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的收獲,得到的基本都是好處。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點醒他,晏璋修行五百年,站在了修真界頂端,有多少朋友不確定,敵人卻絕對不會少。
那些人或許奈何不得無妄真人,還欺負不了他一個剛入門的弟子?
這真是,他還以為自己找個神棍改運後,能過安穩日子呢。
牧封川一瞅晏璋,幽怨道:“師尊您神功蓋世,怎麼就沒送那些仇人去往西方極樂?”
他一點兒都不想繼承上一輩的仇恨啊!
晏璋見他表情,心情如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他微微揚起嘴角,語氣也變得緩和,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道:“我能送去的,都去了,剩下的,各有本事,若你能辦到,便是讓我改口喊你師尊都成。”
牧封川眼眸一亮,哪怕明知是陷阱,依舊忍不住追問道:“還剩哪些?”
“蝕日宗老祖、轉生教教主、愁天宗老祖、萬淵谷——”
“停!停!”牧封川臉色發綠,連忙叫住。
他現在可不是過去初出茅廬,不知世事的自己。
晏璋報的那些,全是西洲魔道名門,對應東洲一流宗門,而老祖,更是魔修對煉虛合道境界的尊稱,也就是相當於東洲這邊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