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重重砸到地上,屋內陡然寂靜,之前的細微聲響完全消失,呼吸微不可聞。
牧封川眼瞳轉向坍塌的一角,浮塵在陽光下飛舞。
他沉默著,牧老頭也不催促,不知過了多久,牧封川才眯起眼,很輕,很堅定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牧封川恍惚覺得有些東西從心裡消失,同時又多了些別的什麼。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貫穿全身,冷得他咬緊牙關,才沒打顫,同時,牢籠縫隙更大,兇□□奪門而出。
還好,他低著頭,屋內光線太暗,牧老頭以為他是想起當日兇險,恨意難解,沒有察覺異常。
牧封川狠狠咬住舌尖,直到嘗到一絲鐵鏽。
不對勁,他仔細記下方才異樣,壓下驚恐,而今更重要的是眼前,是應付牧老頭。
這是個危險人物。
牧封川想報仇,卻發現自己力有未逮之時,第一時間就把他從原主記憶裡扒拉了出來。
原主對他的瞭解很少,但可以確定,他很有本事,同時,又對牧封川另眼相看,這樣一個邪魔頭子似的人物,被他知道自己要殺人無所謂,知道殼子換了人,就有問題了!
他敢肯定,牧老頭曾是一名修士,雖不知為何落到現在下場,但多半是有奪舍概念的。
牧封川花了三天讓自己貼近原主,言行氣質、行為舉止,不留一絲破綻,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萬全把握。
不過,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這個世界也不止牧老頭一個修士,過了這關,以後遇上,自己還能提前放下一半心。
他肯定的回答取悅了牧老頭。
對方發出咯咯的笑聲,像漏風的木門在狂風裡搖擺。
牧老頭問:“你要對付的那人,什麼實力?”
牧封川頓了頓,將牧封雲情況娓娓道來。
他不敢直接在外打聽牧封雲,三天零散收集,只得到了大致資訊,回想自己當日的莽撞,牧封川不禁後怕,初生牛犢不怕虎,初來乍到,他只想著不能被牧封雲發現,卻沒想過城裡不少比他等級高的武者。
還好他翻牆速度快,又是午休時分,否則中途說不定就被人拿下。
不過,也是他走的位置都不算敏感區域,若是跳進哪家族老院子,就能領教七八十歲的武學高人本事了。
聽完牧封雲情況,牧老頭不禁詫異,問道:“你只準備對付他一個人?”
牧封川沉默片時,啞聲道:“一人做事一人償。”
“呵!”牧老頭冷哼一聲,“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從來不知,你竟有婦人之仁!”
牧封川眉心一跳,道:“除去牧封雲,其他人自有下場。”
話一落下,牧老頭眼中陡然射出一道陰寒之光,牧封川心頭一緊,掐住手心,胸腔擂鼓般跳動。
大約五六個呼吸,牧老頭收回視線,喑啞道:“等你小子吃虧,就知道老道今日之言珍貴了,要不是忽略了那些臭蟲,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笑聲悽厲悲涼,宛如黃昏時分無處可歸的寒鴉。
牧封川被他情緒感染,不禁念頭動搖,就在他欲開口前,警惕忽起——自己可不想殺人成性。
牧封雲謀害原主,致其身死,就算報仇,殺人全家也過了。
再說,死一個還好解決,死一大家,牧城必會嚴查,到時候,難道要把自己搭進去?
牧老頭是為其他緣故慫恿他。
牧封川上輩子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即便世界有異,人性卻是相同,他從來不低估人心險惡,也不高估自己的能力。
見牧封川傻站不動,牧老頭收聲,冷哼一聲,空氣驀地靜謐。
良久,牧老頭道:“他為何害你?”
牧封川睫毛一顫,道:“繼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