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
春風只在“院南”畔,春色惱人眠不得。
天邊露出魚肚白,正是初春時節,院裡的桃花枝上綴滿了粉白的骨朵,密密匝匝、含苞待放地浸潤在霧靄中,白霧如紗將小院籠罩,朦朧間只有清脆的鳥啼聲此起彼伏,去了寒意的晨風掠過,好奇地撥開白霧,溫柔地撫摸著白紗下的小院。
一些沒見過世面的桃花骨朵被春風撫過,想要留住春風,再按捺不住驕矜的姿態,紛紛抖落幾片還沾著露珠的桃花瓣追風而去。
其中一片很是活潑,穿過綠枝紅蕊在空中歡快地打著旋兒,玩夠了便落在走廊邊的長凳上,歇息一會兒又不安分地輕點著春風探上窗戶,從窗戶縫兒溜進房中,見榻上交纏的二人還在睡,挑選了衣上還空著的一塊兒褶皺,滿意地窩進去,褶皺下的肩膀微微起伏,伴著輕緩地搖晃和綿長的呼吸,桃花瓣也犯了困,同另外三五桃花瓣般迷迷糊糊地跟著榻上的二人睡去。
床榻上外側的公子眼睫輕顫,悠悠醒來,腦袋昏昏沉沉的,抬手去揉,不料手腕卻上卻是一緊又被拉了回去,不得不睜開雙目看去,這一看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酒醒後,身子仍有些遲鈍,此時睜眼才驚覺懷中還抱了個人,那人與自己的發絲一起在枕上散開,被他扣住了緊致的腰身,溫熱的軀體骨肉勻停與他的緊貼著,雙腿也交疊在一處。
藍湛耳朵唰的一下紅了,不敢驚動身前之人,膽戰心驚地撤回自己的腿,蹭的一下坐起來,衣上的幾瓣桃花飄落在還躺著的人身上。
他!他做了什麼!
指尖摸上手腕上的抹額,順著抹額一點點看去,另一頭纏在身前之人的手腕,不可置信地顫了顫,連忙去解開那隻被抹額勒起紅印的手腕。
心裡既是忐忑卻又有了幾分期待。
他深知蘇複,蘇複本就很難拒絕自己,即使哪天自己這些心思他全都知曉了,也做不到與他斷義絕交的,哪怕一時逃避,最後也會回來的,他篤定蘇複割捨不下。
他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只要能在自己身邊,怎樣都好。壓下心中那些沖動的陰暗,得剋制自己,實在是甜蜜的痛苦。
將抹額解開,又去行李中翻出一個匣子。木匣不大不小,只放了幾樣東西,一張有些泛黃的畫紙,一個白瓷瓶,一顆有些破損的紅藍色琉璃珠,一根抹額。
從裡取出白瓷瓶,正是當年蘇複去後山寒潭給他送的藥,藥是上好的藥,過了幾年仍沒退去藥效,正好用來應急。
嘴角輕輕勾起,一一撫過木匣中的物品,都是他的。
心中安定幾分,將木匣合上,熟練地設了陣法。這陣法還是當年在藏書閣他與蘇複一起想出來的,只有解開陣法才能開啟木匣,之後他們便以多以此法來放貴重物品。
藍湛也不知自己為何要用這個陣法來上鎖,旁人不用防,蘇複防不住。
回到床邊,又跪坐到榻上,開啟白瓷瓶的蓋子,用指尖將藥挖出一點,輕輕點在手腕被勒起紅印之處,再用指腹一點點將藥抹勻,而後從白瓷瓶裡挖出一點藥繼續,反而複之,直到紅印完全被藥覆蓋。
藍湛將白瓷瓶放入懷中,就這麼盯著榻上的人,蘇複感受到身後灼灼的目光,眼睫止不住地輕顫,心中叫苦,師兄這時不該去洗漱了麼。
蘇複醒得比藍湛更早些,只是手腕還被綁著,也不去將人叫醒,只閉目養神等著人醒來,可藍湛此時這般又是為何?難道……
“砰——砰——”
思緒被敲門聲打斷,藍湛移開眼後蘇複只覺得背後一鬆,只聽得——
“吱呀——”